却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气,让人不敢直视,“什么都不会留下,干干净净的最好,朕就是喜欢这么干干净净的,茫茫的一片。”
她又看了天慈寺一会,转身往山下走。
沈文卿追了上去,“陛下,这天慈寺还要盯着吗?太后,太后……”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凤瑾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鼓足勇气问道,“太后还要软禁吗?”
“自然是要软禁的,软禁到……死!”
最后一个死字,明明温柔如水,轻淡如风,却让人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下。
沈文卿的心彻底的凉了,那他岂不是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凤瑾看见他死灰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但凤瑾什么也没说,也没安慰他,便抬脚往山下走去。
沈文卿这辈子太顺了,不让他彻底的跌落一回,他永远不知道振作,也不知道珍惜。
回到城里时,裴琇并未离开,而是一直策马走在凤瑾身旁,送她到了皇宫门口才停了下来。
如去时一样,回来的一路,两人依然没有交谈。
凤瑾是无话跟裴琇说,裴琇是想说,又不敢,他现在终于体会到惶惶然,心有戚戚的感觉。
“陛下。”
看着凤瑾的身影即将走入皇宫正门,裴琇突然高声叫住她。
凤瑾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裴琇看着她依然婀娜曼妙的背影,只觉得在这夜色中,她的身影尽管那么消瘦,却透出一种坚不可摧的柔韧而坚强的力量,那不是表面上的气势,而是从骨子里,从血肉里,从灵魂深处散发的一种坚韧不拔,又不失温柔优雅,绵延不绝的力量,一种他从未从女子身上见过,也从未从男子身上见到的力量。
他一向自视甚高,到头来却彻底的折服在她的裙角下。
“陛下曾问罪臣,可曾后悔过,罪臣那时回答,不曾后悔。可如今……”
裴琇的声音依然清泠泠的,却透出一股浓烈的落寞,苦涩,以及悲凉,飘散在夜风里,他看着女皇毫无触动的背影,在心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如今,我后悔了。”
“我说这番话,不是想祈求陛下原谅,也不是为了能东山再起,我只是想告诉陛下,我后悔了,如果能重来……”
凤瑾转过身来,清亮的双眼看着裴琇,“即便你知道结果,可如果重来,你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裴琇怔住了,好一会才苦笑道,“陛下所言极是,就算知道结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选。”
只因他是裴琇!是不甘于人下的裴琇!
就算明知会一败涂地,明知会后悔,他依然会选择搏一把!
“裴琇,朕言尽于此,各自珍重吧。”
凤瑾说着,抬脚进了宫门,身后,裴琇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明日辰时,我会带着裴家人从南城门出城,回祖籍老家,陛下……陛下能否来送送我?”
一直到凤瑾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出,沉重的朱红色宫门缓缓关上,裴琇依然没等到凤瑾的答案。
他看着那一扇看了十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宫门,脸上慢慢溢出一丝苦笑。
没有答案,那便是答案了。
翌日一早,酉时不到,此时离裴琇说的辰时还有一个时辰,那扇紧闭的宫门再次打开,文武百官们鱼贯而入,三五成群的去上早朝。
酉时初刻,文武百官们已经分成左右两列,排得整整齐齐。
肖德率先出现,一甩手中的白色拂尘,高声道,“陛下驾到。”
凤瑾头戴平天冠,一身明黄色龙袍,缓步而来。
大臣们齐刷刷跪下,“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
大臣们爬了起来,纷纷看向女皇,只觉得女皇今日与往日一样,又不一样,大臣们最终发现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女皇的肚子高高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