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口上当众杀了,据报上的说法,大运河的闸门全被染红了。
圣道为什么这么干?答案太简单了,他是向天下宣告,英华绝不容满人!之前他解散两院,誓要两院担着处置满人的大义名分,就知道他是存了这份歹心!
既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干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再明白不过,她本以为圣道至少还要准备两三年,可现在看来,他把她耍了,把大清欺了,他真要兑现那句谶语:胡虏无百年运,他马上就要挥军北伐!
只是白道隆一事还不足以让她做如此判断,山东、河南、山西乃至北直隶各地都有举着天庙旗号起兵造反的乱子,河南闻香教更聚出了数万人众,连绿营官兵都受了裹挟,占了彰德府,还打出了英华天兵的旗帜,这更是再清晰不过的信号。
虽说生出这些乱子的直接原因是她派干员至地方清查与南蛮有关联的会党教门,可一下子蹦出这么多乱党,背后难道不是圣道在推波助澜?乱党在前,大军在后,原本她所作的至少把圣道拖在关内三五年的谋划,眼见就要化作泡影。
“圣道助我大清自固人心,一国人心成城,大事可为啊!臣为太后贺!”
眼见气氛凝重得有如实质,老迈的吴襄来了这么一句,让茹喜心中一亮。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圣道杀了白道隆,终究还是件好事。你看,白道隆跟圣道有那么深的旧交,还是主动南投,圣道毫不留情地杀了,这下一朝文武,满人一族,再没人敢动南投的念头,人心齐了就好办事。
殿中众臣群声相应,茹喜的呼吸也调匀了。虽然有些仓促,可靠着圣道送来的这一臂之力,依旧能抓住机会。保下大清江山是不可能了,保住满人一族却大有希望。
“臣请统军直攻塘沽,趁南蛮未备,拔掉塘沽这根钉子,如此我大清就有周旋之地,不至被南蛮自海上一剑封喉!”
一个二十多岁的英武官员出列,拱手激昂地请战。
阿桂,阿克敦的儿子,这些年来满人人才凋零,但有可用的都分派到军中掌兵,这个阿桂就是其中翘楚,目前任丰台大营左翼总统。
茹喜动容道:“好!好!有你这样的汉子,我满州绝不会亡!”
接着又一人出列,朗声道:“有臣等在,大清也不会亡!臣等请放地方,为大清守郡县,扎藩篱!”
刘墉,刘统勋的儿子。虽然是汉人,虽然刘统勋不怎么牢靠,可这话却是赤胆忠心。茹喜暗道,有你这样的汉人在,我们满人这百年之治也不算无功了。
有人在前表态,后面的人也纷纷跟上,异口同声地高呼着舍身报国之类的口号,不是请求从军,就是请郡县守地方。
扫视一殿臣子,满汉都有,慷慨万状,茹喜深深感慨,国难见忠臣啊,雍正爷,你看到了吗?你想要的满汉一家,竟在我手上,竟在大清将亡时成了真。
茹喜哽咽着一一回应这些满汉臣子,其间还夹杂着道光皇帝稚嫩的哭声,待殿堂君臣交流完情绪后,茹喜似乎也有了几分心气打底。
“哀家此前的布置正是要应对如此大势,许地方推迟春算和解库,就是给地方留了银子。尔等带着哀家的谕旨去地方,直接用这些银子办事。哀家还给你们拉起了一支大军,在地方招抚的会党教门都是与南蛮势不两立的好汉,尔等要好好用他们……”
茹喜道出了她在北方的谋划,让臣子们无比感佩,刘墉更垂泪道:“若是大清无太后在,怕十年前天就已塌了。”
珠帘一阵荡漾,茹喜的声调也变得更柔和了:“大清的天,也靠着刘卿家这样的忠臣啊,你还是翰林院编修吧?拔……河南按察使,实领归德、开封和陈州三府,纪卿家,河南的右大门就交给你了。”
刘墉叩地哭谢:“臣当粉身碎骨,留取清白!”
朝臣退堂,许久之后,乾清宫侧殿暖阁里,茹喜问:“宫中物事和内库银钱都计点好了吗?”
讷亲点头:“太后放心,都办妥了,只待时机一到,就可解运盛京。”
茹喜点头,还隐见泪痕的脸上绽开笑颜:“天不绝我满人,鄂尔泰在盛京干得不错,给他复大学士,军机大臣,着他尽快清理干净。”
她吐出口长气,幽幽道:“这前面就是满汉一家的舞台了,且由得忠臣们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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