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列纳特捂着耳朵尖声叫喊,他还没失去理智,眼睛也还亮着,正看到一面面军旗,一道道红衣队列冲破烟尘,已经推进到距离炮兵阵线不到一里的地方。也就是说,红衣已经占据了战场的一半还多,准噶尔骑兵再不冲击,就得后退,一旦后退,这一战也就完了。
不等传令兵把消息带回去,后方噶尔丹策零已经决然作出了选择:“冲锋!”
炮战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不到,准噶尔炮兵,噶尔丹策零咬牙积攒。列纳特呕心沥血所建立起来的炮兵,就变作无数废铜烂铁,以及纵横倒毙的无数骆驼和人。原本这支炮兵真正能发扬火力的距离是一里之内,可刚刚进行了热身式的袭扰炮击后。就遭到射程足有两倍的英华炮兵的毁灭性打击。
面对已经逼到四五里外的红衣步兵,甚至英华炮兵也在前进,已有零星炮弹轰进大军本队里,噶尔丹策零还不发动进攻,那不是军事白痴,就是无心再战了。
“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大策凌挥舞着长刀,带着他的族人一马当先。数万准噶尔人如掀开的大幕,朝着逼压而来的红衣队列涌去。
在这广阔的原野上,战场正面宽达十多里,战局已非什么灵巧战术所能左右。噶尔丹策零耗尽心力汇聚起来的七万大军,只能勉强按照族群分派为几个集群,自左中右三个方向冲击。
掌握着昂吉以及本部精锐总数不到万人的中军,噶尔丹策零犹觉不能安心,朝西北方向的俄罗斯人望去。希望俄罗斯人能有起码的盟友精神,愿意在这一战里多少出点力吧。
西北方向,面对兴奋得脸颊涨红的鲁缅采夫以及前来请战的团长。叶夫秋欣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等到赛里斯这一道阵线瓦解的时候,再从他们跟右翼骑兵的缝隙之间冲进去。”
就算是纵队战术吧,赛里斯人也不可能运用得很娴熟。噶尔丹策零一反常态的防守反击,再孤注一掷地压上了主力,还真有些歪打正着。赛里斯的第一道阵列线肯定是守不住的,那时就是哥萨克人单独夺得胜利的机会。
透过望远镜,看到赛里斯红衣的第二道阵线依旧如第一道一般,分作若干行军队列,距离第一道阵线大约一里多。正缓缓推进,叶夫秋欣觉得这场战场的走向正如手中的军刀握把,感觉那般清晰和真实。
穿越凌乱的炮兵阵地,逼向远处还以纵队前进的红衣,大策凌挥舞着长刀,也觉得胜利。至少是击溃眼前那些行军红衣的胜利将会无比清晰和真实。
他原本也有些后悔,何必跟噶尔丹策零一同走到今日,一同踏上准噶尔灭亡的悬崖。但作为帮助准噶尔获得银顶寺大捷的民族英雄,他再没其他选择。他不仅得跟噶尔丹策零一同走下去,还要以身先士卒的冲锋,来证明他对准噶尔的忠诚。
“汉人的血已经染了一身,再多染一些也无所谓了……”
似乎见到前方一里外的红衣队列已尽数变作横七竖八的伏尸,大策凌这般感慨着。
可一声清脆的号声响起,原本一直沉沉的鼓点骤然昂扬起来,哒哒哒哒像是敲在他心口上,让他差点岔了气。
不,不是鼓点,而是红衣的行动。
军官的军刀像是立起了一把无形的尺子,带着红衣猛然变阵,从面对他们转为侧对。红衣们踏着鼓点,朝着侧面踏步前进。同时队伍的另一半还加快了脚步,小跑前进,超越了另一半人。
几乎不到十个呼吸,一道行军队列就伸展为两队人马,依旧侧对着他们,拉出了一百二十人的宽度,占据了大约三十丈的正面。
再听得军官们纷纷扬扬的呼喊,轰哗一阵响,红衣们转身,此时包括大策凌在内,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将准噶尔人从发愣状态刺醒,横阵!
原本八人幅度,六十人的纵队,变作一百二十人宽度,四人纵深的横队【1】。
仅仅只是一道行军队列的转变,不足以让人这般恐惧,可在前方的十多二十道阵列,几乎都在同时完成了这样的变阵,一个个横阵衔接而起,一道红衣长墙像是从天降而,稳稳立在在了前方。
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一队队行军的红衣,轰然聚合为一道红衣之墙,这感觉,就算还没到魂飞魄散,也已经离肝胆皆裂差不多了。
哗啦啦如微风过林的碎响声里,一排排套着刺刀的火枪举起,大策凌两眼圆瞪,惊呼已经冲到了嗓子眼里。
来不及了,冲在最前面的勇士离那道忽然出现的横阵已经不过几十丈距离。
大策凌想要闭眼,但一道撕裂了天地的白烟平平直直在前方喷开,这场景死死曳着他的眼皮。
十二时十分,从行军队列转为作战队列的红衣轰出了第一道排枪,排枪之前,冲锋的准噶尔骑兵抛洒出的猩红血线伸展而开,拉出了近十里宽。
第二道、第三道……
排枪声以红衣锤炼多年的自有韵律稳稳运转着,冲锋的准噶尔骑兵也一**向前奋进,卷入到这个血肉漩涡中,再没人能掌控自己,只能随波逐流,被这具远超于蒙古骑兵时代,冰冷而无情的战争机器碾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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