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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快吐了,每天都是萝卜豆子炖羊肉……”
“不行也得吃,不然晚上可扛不住,想吃其他的也得能运过来,在西域当兵就要习惯老三样:萝卜、羊肉和豆子。”
“参军那会,听说每天都有肉吃,我当时就觉得,那可是天堂般的日子,现在爹娘和村里人要知道我吃这些吃到发吐,还不知要怎么数落我不懂得珍惜,可是……呕……真是想吐啊!”
“别说你爹娘,我都想拍死你,新鲜羊肉还是咱们前方的兵才能享受,后方那些守备兵还只有咸肉吃,那咸肉……啧啧,眼下这天气硬得跟铁似的,抡起来绝对能砸死人。”
魏振华跟他的上司王楼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把这些话当作下饭菜,压着自己吃完这顿晚饭。热乎乎的萝卜羊肉汤,泡着豆子加大米,在内地算不上什么,在陕甘一带却是贫困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美食。可就像魏振华所说那般,他们已经吃得快发吐了。
英华用兵西北,经过多年努力,已建立起一条宽敞安全的交通线,从西安一直延伸到轮台。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堡垒哨台遮护着这条运输线,军民物资源源不断由这条运输线送入西域。
但这条运输线在饮食保障上只能满足最低需求,碍于保鲜问题。除了大米、豆子等基本物资,西域官兵只能就近补充其他种类的食物。好在西域以畜牧为主,羊肉供应很充足。前线官兵天天都能吃上。
只是在战地环境里,部队厨师自然不会像饭馆酒家一般在口味上下什么工夫,官兵们进嘴的羊肉总是膻气十足。刚开始都会像魏振华这样产生严重的拒食反应,也只有王楼官那种肠胃已经倾向蒙古人的老兵才能习惯。
如王楼官所说,新鲜羊肉还只是前线部队能享受的,后方部队就只能吃从数千里外运来的咸肉。这些咸肉虽然也有猪肉,甚至还有不少是出自四川的名产腊肉,可枢密院后勤部门采购的咸肉显然不是上民间饭桌那种。根本不求口味,只求保存得久。裹在油纸里,装在木桶里。据说四五十年都不会变质。
英华大军入西北也才几年时间,暂时无福享受有多少年份的咸肉,而数十年后驻扎西域的部队吃二三十年前的咸肉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跟同时期乃至百年后的欧罗巴或者美国佬比,英华官兵还算是幸福的,怎么也不会遇到有百年历史的咸肉……
魏振华忍住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将饭菜咽下口,却见正刨食的王楼官呆住了。不仅两眼发直,脸色还开始变坏。
以为王楼官也不行,魏振华正要取笑,却听上司噗地一口吐了食物,抽着凉气道:“不对劲!”
上司扑到台上架着的高倍望远镜。朝前方仔细打量着,魏振华刨食的动作也嘎然而止,西面极远处,天地之交,那道本以为是风沙的依稀尘线越扬越高……
片刻后,滴滴答滴的清脆小号声在哨台上响起,原本如沉寂齿轮的轮台城轰然转动起来。
“四五十里外!密密麻麻铺着,没十万也有五万!”
“是!向后方发报!”
王楼官通过铜管跟台下的轮台守备紧张地通话,一边的魏振华觉得刚才那羊肉汤就在血管里流着,熏得整个人微微晕眩。
“发报!楞着干嘛!”
王楼官一声吼,魏振华才清醒过来,哆嗦着将背后帆布扯下,露出一座怪模怪样的东西。像是一个灯架,九盏比寻常家用品大了不止一号的马灯三三纵横排着,却又被一圈罩子遮住,罩子里层是带着棱面的镜子。
魏振华先将足有一人宽的前罩口用挡板遮住,再用火镰将灯一一点燃,九盏灯亮起,明亮灯光被灯罩的棱镜内层折射,即便只是从挡板和灯架后方泄出的光线,就已将高台映如白昼。
“发报!敌军主力已至轮台!”
王楼官沉声下令,魏振华惶恐地摇头,他这是第一次上灯台,怎敢作这么重大的军情传报!?
“没用的家伙!你还是灯号状元呢!”
王楼官毫不客气地骂着,再按住了灯架一旁的手柄,咔嗒咔嗒声不断,罩口的挡板开开合合,从极远处看去,轮台上方像是有一颗明亮星辰,正以莫名的规律闪烁不停。
夜色已深,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策零踏上粗粗搭就的望台,向东看去,灯火通明的轮台城就在前方天地之交,向左右以及后方看去,如林的帐篷,沸腾的马嘶声和人的喧闹声已经遮蔽了大地。
“大汗,埋伏在轮台城外的昂吉勇士没有看到汉人出城,就只见到那座古怪高塔上的灯光明灭不定。”
鬓发已白的大策凌登上高台,向噶尔丹策零禀报着。
“汉人知道我们来了,他们早等着这一天,那灯光该是信号……”
噶尔丹策零平静地说着,语气里有一丝疲惫,也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听出了噶尔丹策零的萧瑟之意,大策凌急切地道:“大汗还在忧虑什么?汉人的二十万大军已分散在各处,吴魔头手里可用的就只有羽林和龙骑两军,还在北面千里之外的阿勒泰,赶到这里起码要半个月乃至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攻下轮台城,再以逸待劳,与其远道而来的精锐对决,胜利一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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