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国家的政府都热衷于为既得利益阶层谋取财富,完全只把自己当作商人和强盗,国际道义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国家政府该去考虑的。这东西还附着在宗教领域里,尽管宗教对“文明世界”的把控已被以工商阶级为核心的新兴强国破开,但其惯性还格外强大。
尽管这东西还被宗教垄断着,国家没能涉足,可不等于精英人物没有认识。各国在历次外交和约中也若隐若现地提及国际道义,但那不过是拉着虎皮当大旗,为强盗行径做些遮掩而已。
如今赛里斯来这么一出,大家当然会将其往阴谋论方向猜测,但即便是精英人物,也猜不透赛里斯具体要怎么借这事谋取利益,把医生联合在一起这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
既忧虑,又不懂,各国政府只好装瞎子哑巴。
跟政府反应形成鲜明对明,跟民间反应更是截然相反,宗教势力在读懂这项宣言后,爆发出了惊人的热情,讨伐赛里斯的热情。
罗马教廷在11月公开表示,人类的福祉是上帝赐予的,抛开上帝的福音去谈人类的共同福祉,这是对公教的极度不敬!赛里斯的宣言是异端邪说,企图营造一个无神的地狱世界,公教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亵渎。
挟带着赛里斯多年禁止公教在其境内自由传播的怨恨,罗马教廷的谴责急速升级为“绝罚”,还留在赛里斯境内的耶稣会等一些教派被宣布解散,教廷还鼓动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国发动“圣战”。
在牧师还身兼医生的时代,放血疗法还是主要的医治手段,赛里斯的里斯本宣言的确过于超前了,大多数欧罗巴人都难以接受。再由罗马教廷这么一搅合,就连新教等教派也认为这份宣言是涉足了“神的领域”,也一同加以谴责。
可这并不妨碍医生和科学家们的热情,赛里斯在宣言中公布的目录,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属于另一个上帝,全知全能,但却冷漠无情,人类永远无法直接聆听到声音,永远看不清全貌的上帝。
罗马教廷的谴责揭示了这项宣言的实质,这是一项“人”的宣言,不仅宗教势力畏惧,各国政府回味过来之后,也开始产生畏惧。
到12月,各类标榜着“天人”名义的组织在欧罗巴出现,这些组织网罗了所有人性主义者、契约论者以及自由主义者。对他们来说,里斯本宣言就是一项战略武器,宣言虽然是在说医疗事业,是在说人的健康,可宣言所阐述的“普世法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理论武器。
法兰西的孟德斯鸠热情洋溢地说:“赛里斯的天人思想来自古老的天人合一理论,在赛里斯人反抗鞑靼人的压迫中,存活了数千年的古树上又长出了新枝。这个新枝比正在法兰西传播的人性解放思想更为朴素,但也更为有力。”
伏尔泰欢呼道:“赛里斯人不仅认为自由是属于他们的,也属于整个世界,他们自豪地向全世界发出了吼声,所有愿意奔向文明的人都该敞开心怀,接受这个声音,听从她的召唤,为解放自己而奋斗!”
卢梭说得更直接:“当赛里斯发表里斯本宣言之后,法兰西王国宫廷和政府一改过去对赛里斯的尊崇态度,将宣言斥责为含着巨大阴谋的虚伪学说。就一般逻辑而言,让敌人瑟瑟发抖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武器……”
不列颠哲学家,主教贝克莱主教也忍不住在报纸上发表了评论:“虽然我也认为赛里斯人关于普世法则的阐述有其政治用心,而宣言关于人类心灵领域的探讨显然也过了界。但关于对我们自身,也就是‘人’的共同关怀,这是所有人都该面对的神圣话题。里斯本宣言第一次让整个世界都来关注这个话题,就这一点来说,也是上帝所喜悦的。”
在这一年刚刚登上普鲁士国王宝座,正带领他的国家准备挥斥方遒的腓特烈二世本就是伏尔泰的信徒,他第一个以国家的名义欢迎里斯本宣言,并表示将全力支持宣言所倡议的组织建设。当大臣们劝谏他不该这么莽撞时,他大声笑着说:“欧罗巴上空笼罩着腐朽的浓雾,落后的帝国、卑劣的政客和丑恶的旧时代贵族们企图阻挡欧罗巴的一切进步!这份宣言就是来自东方的光明之剑!我要用它驱散头顶的阴云,让普鲁士崛起于欧罗巴!”
直到此时,各国政府才纷纷看出这一份宣言的力量,看清藏在宣言中的毒素,没错,赛里斯借健康,借医疗,正在推销他们的天道、天人之伦,企图将其变作普世法则。在欧罗巴依旧还以宗教,以上帝撑起世界时,赛里斯人拉来了他们的上天……不幸的是,赛里斯人的上天,跟眼下正在欧罗巴各国兴起的启蒙运动思想同出一脉。
各国政府以复杂的心情面对这项宣言,而赛里斯提出的倡议在得到普鲁士的热烈响应后,葡萄牙也利索地加入了。
就在12月,当大批医生和科学家聚集在里斯本,宣布响应里斯本倡议,建立“无国界医生联合会”时,不列颠也很光棍地以政府名义响应了倡议,不仅允许本国人士参加相关组织,还将与赛里斯在医疗领域进行交流合作。
考虑到罗马教廷正光火跳脚,这对历来都跟教廷不合的不列颠而言可是好事,同时在此事上附骥赛里斯的好处可是实打实的,不列颠政府作了很现实的选择。
西班牙和法兰西等国受教廷影响,虽然没公开表态,但却也拒绝了教廷关于谴责赛里斯,以及将相关组织宣布为非法的要求,为国王和贵族们的健康着想,派遣医生去赛里斯取经这事是必要的,怎么能这么得罪赛里斯呢。
施廷舸在1741年年初回国,临行前,他找汪由敦作了一番长谈,关于里斯本宣言,他有太多疑问。
汪由敦先称赞了施廷舸:“这还拜你所赐,原本陛下是要我们相机行事,没有足够的铺垫,不好推动此事。”
接着他笑道:“其实你若将此时之势代作春秋战国,就该明白,为何我们要把天人之伦这杆大旗,从国内拿到国外来招展了。不列颠一直在酝酿政治制衡,法兰西更在酝酿人性自由,超越国家的道义大旗,尽管百年后,甚至两百年可能才真正立起来,但谁先握住了它,谁就有盟主的名分。”
他悠悠道:“由你这环球追缉就能看出,天下渐小,各国相邻,争霸之势越来越明显,争道义……也是争霸的一部分啊。”
施廷舸似懂非懂地道:“这天人之伦,就是我们的大旗,就是什么普世……法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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