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张廷玉。
这两道命令还是由李卫的心腹部下暗中出营去传,却被加强了戒备的拉布敦拦住。拉布敦不敢把人挡下,但也不敢捂住这消息,就直接回报给了讷亲,讷亲赶紧来找几位军机。
“杀隆科多,杀十四!?”
军机大臣们同时跳了起来,隆科多杀不杀无所谓,那是雍正自己的屎,可杀已被圈了十年的十四,这心肠也太狠了。十四虽没什么人脉,终究是康熙朝时统领过大军,有过王爵的皇子。雍正得位,十四招之即回,圈之无怨,眉头都没皱一下,圈了十年不够,还要杀,不知多少宗室,乃至整个满人都要寒心。
崇安难以置信,“西山大营没了,满军营完了,正该是聚咱们满人之心的要紧关头,他、他居然还要杀十四!”
马齐摇头长叹:“刚才还在说什么议政王大臣,我看他就是在防满人……”
为什么要杀十四?不就是雍正怕自己出问题,满人跳出来扶起十四么?
福彭痛苦地拧着辫子:“他到底是谁的皇上,在给谁当家!?他是不是就想看着咱们满人完蛋!?”
“咱们去面见皇上!”
徐元梦见这话势头不对,赶紧喝止住,提议去面君。
五个军机急急赶往雍正寝殿,却在殿门外被李卫拦住。
“李卫,你是在挟制皇上吗?好大的胆子!”
“我是领侍卫内大臣,侍卫都归我管,你凭什么拦我!?傅清!傅清你个狗奴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军机大臣们暴跳如雷,这个李卫,简直该杀!讷亲还喊着里面当值的一等侍卫傅清,可对方显然也领了命令,压根不理会他。
李卫脸上还隐有泪痕,他冷冷道:“皇上又晕过去了……”
是病情加重,还是又出什么事了?
此时夜色已深,殿外已聚了不少宗室大臣,都觉黑幕深沉,心头如压千钧,十年前那场变乱,他们可还记忆犹新。
“中堂们都在,太好了!这事得有个章程,可等不了皇上醒转!”
人群里冲出来銮仪使庆复,还拉着通政使尹继善。
李卫也不好再隐瞒,低低对军机们道:“是京城那边的阿哥……”
尹继善补充道:“宝亲王遭人下毒,险些出事,凶手当场被抓住,竟是三阿哥府上的人。”
殿门口顿时一片哗然,这就开始了?雍正的老三,也想学他老子,抱着大决心企图趁乱翻盘?
马齐眼神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似乎在某处定了一下,接着那边就有人喊了起来:“三阿哥好歹也是个俐落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恐怕是京城里有人煽风点火,想要我大清乱上加乱!”
这话立场太正确了,顿时引得众人响应,还有人意有所指地道:“我看眼前就有一个别有用心之人!”
谁?
当然是李卫,学着当年隆科多一般,封住康熙住处,一国命运竟由他一人而决。
众人鼓噪起来,要李卫赶紧滚蛋,他和他的直隶绿营杵在这里,份外刺眼。
李卫涨红着脸,硬着脖子喊道:“我李卫的忠心,老天爷知道!皇上知道!是皇上要我守着他的!你们这般喧哗,抱的是什么心思!?来人啊,全都赶出去!”
他手下的直隶兵涌上来赶人,引得众人更是群情激愤。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扇在了李卫脸上,出手的竟是平郡王福彭。
“什么心思?你这条汉狗,连包衣都不是,还敢借着皇上的名头,压在我们头上!?滚开!再不滚开,当心你今日人头落地!”
年轻的铁帽子王绝难容忍李卫这么个汉人,在一帮满人宗亲面前这么跋扈,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可接着他的怒火就噗哧熄灭,借着灯光,见李卫那麻子脸抖着,两眼喷着森冷寒光。
哗啦一声,李卫拔出了腰刀,更把福彭吓得一个大退,跟背后的人撞在一起,顿时摔了个滚地葫芦。
“我李卫奉旨守殿,谁敢再闯,一个字:死!”
刃光逼得众人连连退步,瞧着如高塔一般的李卫,再没了跟这无赖泼皮般的军机大臣对着干的心气,都退到了寝殿之外。
“京城那边是张廷玉,汉人,这里是李卫,汉人,咱们这大清还是大清吗?”
“两面都已是危局!咱们得作点什么!”
“王爷!中堂!”
数百满人宗亲大臣都朝马齐等人看过来,而此时这几个军机大臣,不知道是气怒,还是惊惧,个个都脸面铁青,浑身发抖。
乾清宫军机处,刘统勋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僵尸,“中堂,咱们什么都不作!?”
张廷玉像是在打坐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书案上堆着一大摞文报,却连封都还没拆。
“等……我们只需要等,我们也只能等。”
张廷玉的腔调仿佛自千万年前的沧海桑田中传来,显得无比飘渺。
紫禁城,内务府监牢,茹喜低声长叹,“这一夜才开始么?感觉好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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