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码头上,钟上位朝王船头叫着:“怎么就不能走了?以前你不是黑船么?如今再黑一次又怎么了?龙门外可有十万人,十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船头摊手:“我这船再不是黑船了,要走要留得听官府的。就算要走,我给水手报了护卫,这会都被防御使衙门拉走了,也没人开船啊。”
钟上位抹着一额头汗,跺脚道:“打仗又不是咱们老百姓的事……”。
正在埋怨,一个声音响起:“钟老爷,你那煤业公司的人呢?全交给我!”
转头一看,是李顺,钟上位挠头,他就顾着自己跑路了,连公司后面送来的几十号工人都丢在了脑后。
“都是些乡下苦把式,能干什么?”
钟上位一边领着李顺去自家公司,一边跟他嘀咕着。
“报了护卫的,每旬要由防御使衙门训半日,其他不会,开枪总是会的。”
李顺淡淡说着,稳稳的语气也让正忐忑不安的钟上位镇定下来。
把钟上位煤业公司的工人领走,李顺又找到了刘文朗,见这书生正笨手笨脚地给短铳装弹,要领着盐业公司的护卫出战,李顺笑道:“别难为自己了,我帮你领这些人。”
刘文朗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是硬着头皮在担责,有人帮忙最好。眼下江南盐商聚兵围攻,可龙门的一营红衣兵大半去了定海,只留了四五百人在这。
龙门防御使徐师道紧急召集工商护卫,他们这些公司管事的就得带队。
虽经两三月建设,龙门现在依旧帐篷林立,现在人头攒动,入眼全是荷枪实弹的人,恍惚像是置身宏大军营。
只是这些人服色各杂,冲淡了整肃之气人声鼎沸,更没军营那股沉凝的气息。
“范知政借了佛山制造局的军械在防御使衙门派发,只要有公司担保,枪弹全都白拿!”
“各公司的护卫头目到扬威、镇远和三山镖局那报道!由镖局分派人事!”
“还没登记护卫的现在还来得及,到时候损失了人货,朝廷可不负责理赔!”
江南行营的办事员举着铁筒喇叭,四下巡游呼喊,来往纷杂的人群也随着他们的呼喊渐渐有了脉络,照着组织起来的线路来往穿梭。
钟上位、刘文朗带着手下人,跟李顺一路去了防御使衙门和镖局办事处,将他们三方的百来名护卫都挂在了镇远镖局的名下大家都戴上了红袖套上面写着“镇十六。”李顺的红袖套上还多了一个醒目的大字:“长”。他们这百来人被编组为镇远镖局所辖的第十六哨,李顺就成了哨长。
镖局一个镖头是李顺的临时上司,得知了李顺的来历,很是欢喜,“扶南人?我这翼可捡到宝了!”
旁边一个红衣副尉对李顺道:“这里不能割人头,可得压住你们那里的习惯。”
李顺笑道:“割了也没赏钱……。”
镖头本就是退伍军人,加上红衣副尉,以及在扶南杀了起码百人的李顺三人谈笑风声,浑不把外面鼓噪的数万江南民军当回事钟上位和刘文朗内心更是安定。
可瞧李顺跟着镖头一同朝龙门外走去,钟上位有些急了:“还出去?咱们有沟有砦,何必出去打?”
他当然急,公司员工要有死伤,朝廷虽有补偿,但公司也要承担一些抚恤。
李顺嗤了一声“老让蚊子嗡嗡着闹,烦得很早拍死了早安静!”
数千服色各异,但都戴着红袖套的壮丁出了龙门跟四五里外那数万人潮对峙。在镖局和各级临时官长的带领下,这六七千护卫汇聚为三个大横阵,列阵过程虽混乱不堪,远不能跟正规军相比,却还算有条理,大概一两刻钟后,大阵基本成型。
在这一两刻里,远处那数万江南民军就一个劲地鼓噪,锣鼓、锭铳,喷呐,杂响冲天,分外热闹,让战场气氛格外怪异。
队伍前方,一个汉子用独臂按住腰间短铳,摇头道:“那些家伙是来赶集的,还是来打仗的?”
另一侧,李顺长长叹了一声,那个镖头上司问他为何而叹。
“吴都督带着我们攻进金边的时候,柬埔寨人也曾经聚了十来万人抵抗,当时他们在阵前那番折腾,就跟对面这些江南民军一模一样。”
镖头问:“那结果如何呢?”
李顺平静地道:“吴都督把人头堆了一座高塔,大概……有三万颗吧。”
镖头打了个哆嗦,却又皱眉道:“那些柬埔寨土人,该是没火枪大炮吧。”
李顺悠悠道:“是啊,所以才割了那么多人头。”
这话粗听起来,是说柬埔寨那十万大军,不如眼前这些江南民军,可看李顺的脸色,却又不是这意思,镖头现在是没想明白,等这一战打完后,他才真正懂了。
大阵后方,一座哨楼上,徐师道对范晋道:“知政别担心,咱们这边虽也是民人,可一层层的官长都是当过兵的。”
范晋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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