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了,再不开始,四哥儿怕是也要肉疼了。”
贾昊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时间加银子,就是磨刀石啊。”
离英华大军抵达马尼拉两个月后,圣地亚哥城堡终于被完全剥掉了外衣。此刻这座灰白石堡有如一位坚贞不屈的妇人,正傲然而立,以鄙夷的目光,打量准备破门而入的暴徒。之所以这位高贵的妇人如此淡定,是因为她还套着坚硬的铁内裤。
昨日有过一场急雨,洗刷走了空气中的血腥和烟尘味道,胡安上校一如既往,在北面的城墙上巡视。
胡安上校心中有些低沉,但离绝望还有老大一段距离。让他沮丧的只是守城战来得快了一些,没错,在他看来,到此时战斗才刚刚开始。
圣地亚哥坡堡,是不可能被火炮轰垮的。
尽管在之前的战斗里,中国人在火炮上所表现出来的技术实力让所有人震惊,以至于总督雷班度不得不搬出阿鲁索大主教来安抚慌乱的民众,可胡安很确信,靠这些火炮是不可能撼动这座石堡。
中国人最大的火炮,跟战舰上的32磅火炮威力差不多,它们可以砸烂六十公分厚的橡木船板,可对上十米厚的石墙…………呵呵,结果显而易见。
抱着看看中国人到底会有什么花样的心思,胡安极目远望,却见远处一块色斑,位置似乎有些不对。
原本五六里外有一处小山包,被帐篷四面外加顶部围了起来,不清楚在作什么。但从劳力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地向山包处搬东西,还一直有黑烟升腾而起的情形看,那像是在搞什么工程。
胡安也想过,也许是中国人在铸攻城大炮,可再转念,即便是火炮技术独具一格的奥斯曼土耳其人,造出的石弹,也已是古物,对圣地亚哥城堡这种坚城没什么危害。更不用说,还没听说过中国人会造那种。他们的大炮最早都还是仿制葡萄牙人,怎么可能有此成就呢。
举起望远镜,胡安闲闲望着那已近到三里之外的怪异玩意,眼瞳聚焦,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他猛然呆住,望远镜也像是粘在了脸上,半天都没动弹,以至于副官诧异地唤了一声:“上校!?”
好半天,胡安才像是重新恢复了呼吸,他依旧端着单筒望远镜,大口喘着气,嘴里直嚷嚷:“主……主……主……”
副官麻利地接口道:“主佑西班牙,主佑圣地亚哥城……”
胡安终于吐清楚了完整的字词:“主啊!可怜可怜我们吧!”
北面三里处,一条浅壕竖向伸展,朝着城堡方向逼近。浅壕里铺满了碎石,上面横向搭着条条横木,再有纵向的两条铁轨,黑沉沉地顺着浅壕向前延伸。
“推!用足了劲!咱们忙乎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工头满脸涨红地喊着,在浅壕左右,正有上百民夫,牵着大腿粗的麻绳,唱着嗨哟嘿哟的号子,将一具庞大的钢铁怪物,自铁轨上缓缓拉动。
一面八个,总计十六个铁轮子托着一架长长的铁板车,在铁板车后半部分,是一具前端五尺,后端更有七尺粗细的粗短铜柱。这铜柱该是刚刚铸好,还泛着灿灿黄光。
如果没见着托住铜柱那些黑沉沉的钢铁架子,没见着前端其实是空的,估计没多少人会把这家伙跟火炮联系在一起,对中国人来说,它实在是太大了,估摸怕有五万斤,中国人还没造过这么大的火炮。
这的确是火炮,关凤生和米德正所率的佛山制造局人马,因为在佛山早有经验,早早就在后方造好了这炮。这一两个月时间,更多是花在了装配炮架和铺设炮轨的功夫上。
佛山制造局给海军造熟了铁轨炮座,将铁轨用在攻城重炮上,以利移动和后座,这不需要什么创新思维。
现在北面的轨道已经完工,被急不可耐的贾昊催促,关凤生和米德正将推上了铁轨,准备让北面这一门炮奏响处女之鸣。
那到底会是番怎样的情形呢?不仅贾昊无比期待,关凤生和米德正,以及十多万官兵民夫,都在期待着。
望着渐渐向城堡方向逼近的身影,米德正忽然嘀咕道:“对了,这炮还没起名字呢。什么大将军?不,怕该是什么大元帅……”
关凤生摇头,什么时代了,还大将军大元帅,应该叫……
看着这门凝聚了无数工匠,也耗费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关凤生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己的儿女,应该叫得亲切些。
这个念头一起,不知为何,一个已经模糊了的纤弱身影闯入心中,关凤生下意识地道:“叫……云,不,风云炮吧。”
米德正拍掌道:“好,一炮风云变,这名字好!”
贾昊在另一侧注视着这门,身边三个少年的目光也死死黏在炮身上。其中那最小的贾一凡隐隐觉得,当这门炮轰响时,天地肯定会变了样,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无比憎恶,吞噬掉了自己父母的罪恶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