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奎从粤东带过来的山贼草寇,基层军官大多出身青田司卫,中层军官则有不少绿营军将,前后左右四营的营头分别是张应、韩再兴、何孟风和谢定北。
张应跟李肆早有渊源,以嫡系自居,韩再兴的父亲韩玉阶跟李肆有“过命交情”,青浦举旗时,还主动聚商人护卫攻打太平门,也是铁杆。何孟风虽是广州军标出身,却在青浦举旗时带军标举义,也值得信任。唯一让大家有些腹诽的,就是湖广提标中营参将谢定北,这家伙在韶州之战被俘,虽然早早投效,却是一脸谄媚小人状,让他人总有些看不惯。如今能混到一个营头,大家都当李肆将其作为一面笼络绿营军将的旗帜看待。
虎贲军如此构成,本让很多人担心。士兵不说,英华的新兵训练营,再桀骜不驯的悍匪也能被磨成螺丝钉,问题就在以谢定北为代表的那些反正绿营军将身上,他们的可靠度让人很是怀疑。
还好,之前这些军将在福建前线的实习状况不错,多少让大家放了些心。现在湖南当面局势紧张,陆军三军拉得太远,刚刚成立的虎贲军就要充当第一道防线。
“别扯这些虚的,你们手下的兵,想要拿每个月四两五的正饷,你们自己,想要去掉军职前的‘代’字,衔级跟上军职,都得看这一战的结果!”
范晋继续激将,虎贲军新成立,所有军官都是超阶代职,孟奎只有右都尉的衔级,离正式军统制的衔级差了两阶。而士兵的薪饷也以最低一级的“准卒”定,区区三两,虽然比高出绿营正兵一倍,可人心总是望着高处,自然都想着“正卒”的四两五钱待遇。
“我等为国效力,护民保境,图的可不是名利!”
何孟风脸色有些涨红,他已经入了圣武会,就觉范晋这话太实在,实在到他有些受不了。
“没错!何校尉说得是!我等为天王尽忠,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职衔这种小事又怎会计较!?”
谢定北赶紧跟上表态,张应是不屑地微微歪嘴,孟奎则跟韩再兴对视一眼,都道你们这些绿营军将可别代表所有人了,咱们英华讲的就是忠孝名利一体。
见虎贲军几个主官这副架势,范晋又跟李肆对视一眼,看来这个虎贲军,军心还没凝成,还真不能抱太高期望。
“我说了,我们的力量不止是枪炮,罗堂远,再干点对得起你军情处所得预算的事,你的黑猫养大了吗?”
军事会议结束后,又进入到更为实际的行动会议上,参会人员除了身兼军令厅总务的范晋,就只有三大情报部门的头目。
见罗堂远坚决俐落地点头,李肆沉声道:“要破湖南当面危局,明面上的手段还是那一招:以攻代守,夺敌主动!但此番形势不同,我们虽然清楚敌人的大致谋划,这一记右勾拳,跟福建广西之敌关联多深,此事必须摸得彻底!”
罗堂远等人肃然点头,这个问题,光靠截拆驿传文报可解决不了,必须有力度更高的行动。
尚俊有些不甘心:“天地会旗下有不少人擅长干这事……”
于汉翼也插了一嘴:“黑衣卫里有不少人,原本是衙门的暗桩,也干老了这事。”
李肆道:“这是军事,不是寻常民事,去的人都得是兵!”
罗堂远得意地咧嘴笑了,这就是军情处的优越感,所有人先是兵,再是情报人员,跟尚俊和于汉翼那一摊人截然不同。
布置妥当,一个下午连开了三场会的天王府会堂里,就只剩下李肆和范晋。
“天王,湖南终究只是一面,福建和广西……”
范晋虽然不是军师,但渐渐也在参与整个战略决策,自然能想到眼下这危局的要紧之处。
“康熙来个记右勾拳,我同样也回敬一记右勾拳,看谁最终能扛得住。广西无所谓,福建当面,萧胜改了方案,我也批了,地方给他指远了点。”
李肆低低说着,范晋两眼发亮,萧胜原本的方案就很大胆了,没想到李肆还要激进。
“清廷和康熙的确有太多棋子可用,可他们的摊子太大,每一处也都是我们的棋子。”
连赶三场会,李肆的信心也渐渐立稳,见范晋颌下胡渣密布,终于有余心想到另外一事。
“你还没把小玉搞定!?”
这话问得范晋脑袋快插到了桌子下,真有那么容易,自己这半年来还会这般煎熬!?
“人当然得守着本心,即便是死,也不能移志。可有些心结就是多余的,你啊,不主动伸手,非但你的心结消不掉,还要害得小玉一辈子苦楚,你自己想清楚了。”
李肆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范晋也毫无诚意地点头受教,两人心中都是低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