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湖广各镇的塘报,都可试试,我会派个人,再加一组拆手来做,但拆廷寄和这类飞递还是太过危险,必须要我出声,价格嘛……”
那叫“九塔”的人眯着眼看住马金奇。
“我会给你开张清单,重要情报还另有花红。”
马金奇脸上展开灿烂笑容,花红,没错,这是他以身家入股英华的花红。
时光流逝,很快将到五月,湖南长沙府城,李卫宅邸偏厅,两个精悍中年人正朝李卫叩拜。
“我李卫向来敬重英雄,周英雄甘英雄也不必多礼了。把你们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也没想过在你们身上索恩。”
李卫嘴里客气着,亲自扶起两人。
“只是李卫我正负着一桩差事,这事关乎天下黎民,而自己又手短腿软,无力亲为,就只能麻烦二位。二位说到做到,迢迢千里,应召而止,真是信人,果然是江南好汉!”
他说得热闹,这二人神色却是淡淡,显然没被他这番虚言感动,但两人也非被迫,先后开口表态。
“我二人承李大人救难之情,早就发过誓,只要不违良心,任由李大人差遣一事。”
“听说那粤匪李肆是闯王之后,荼毒广东,败坏纲常,尽管我们不愿为朝廷鹰犬,但也不能任由此贼肆虐,此事就着良心,我们也愿做!”
李卫连连点头:“好!好!有这般心思,即便跟朝廷不同心,我李卫也能体谅!此番就得借重两位,潜入广东打探那李肆虚实,若得便利……”
他目中闪动精光,伸手比了个下切的姿势:“得了那李肆的首级最好!”
不待两人反应,李卫又补充了一句:“但那李肆,身边终日有大群卫士,平日也深居简出,此事爬是无望。李卫想的还是两位英雄能全身以退,所以……两位还是以刺探军情为要。”
两人抱拳,话语里带着三分不甘之气道:“若得便利,定取了那李肆的人头!”
待两人走了,从偏厅屏风后走出两人,正是噶尔弼和胡期恒。
胡期恒皱眉道:“这般江湖人物,靠得住吗?”
李卫呵呵笑道:“即便不能成事,也要吓得那李肆一身屎尿。张伯行苛治江南,惹出了大批江湖人物捣乱,这二人是其中楚翘,不是官府诱得他们身边的同伙反水,官府根本拿不住他们。本已解到刑部大牢,我想着南面之事需各色人物,就设法保了他们。”
噶尔弼摇头:“听起来倒确是不俗人物,可仅仅两人,怕是不顶大用。”
李卫摇头:“可不止他们二人,我自江南招来这类游手,至少上百,走各种路子入广东……”
他眼中闪着精芒,语气无比自信:“不出半月,广东之地,军情人事,纤毫毕现!”
噶尔弼和胡期恒怔住,上百江湖细作,好大的手笔!细作可不比游哨,没有厚利相诱,绝难深入敌境,冒性命之险去刺探敌情。这李卫行事,还真是非同一般,不,该是他身后的四阿哥胤禛,在广东之事上下了莫大决心。
“敌在明,我在暗,那李肆该是再难翻腾了。”
胡期恒摇头,他只觉这一番布置,三面下刀,广东李肆是绝难抵挡。
“再过些天,民勇之事砥定,大将军到西安行辕之日,就是粤匪溃灭之时!”
噶尔弼以拳击掌,振声说道。
“我检讨,是我的错,我料错了形势。”
广州天王府,李肆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他脸色沉重地说着。
“我不该以赌徒之心来定国策,此番是又跟康熙老儿赌上了,不巧的是,这一次我输了他半招。”
李肆环视众人,范晋、于汉翼、罗堂远、尚俊、刘兴纯、彭先仲等天王府军政要员都在。
“天王怎能这么说,我英华底本浅薄,每一挪腾,都得舍本而赌,岂有坐等观势,错过把握机会的闲怡时日!?”
范晋最近很有些消沉,就一门心思扑在黄埔讲武学堂和新兵营的督导上,但听得李肆一番沉重的自责,他最先振奋起来。听李肆这话,像是又有什么危机了,可自李肆立志造反以来,何曾有过悠闲日子?那是无日不危,无时不险。
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李肆有些危言耸听。
“一月之内,当有三五万配有燧发火枪的湖南民勇,大举攻我北面的韶州。而两月内,至少十万精锐精兵,由抚远大将军,十四皇子胤祯,朝我英华当面压下……”
李肆开口,除开三个情报头目,其他人都倒抽起凉气。
“而我英华陆海各军,正散在东西两面,还被当面各自的清兵牵扯着,没办法以主力会援。”
李肆沉声这么说着,同时心里在想,真是自己决策错误,才导致英华陷身如此险境吗?
“有天王在,再大的险,再多的兵,咱们也不怕!”
范晋拔高了音调,厅堂里正陷入滞重的气息顿时松散开,面对众人热切的目光,李肆叹气,不,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怀疑自己。之前的确判断有误,但是……
“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李肆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力量胜过一切阴谋诡计,而力量,绝不仅仅只是枪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