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怎么可能,他们分明没了枪炮之威……”
陈元龙也看到了两面夹击而来的贼军,他犹自摇晃着脑袋,怎么也难相信,雨天肉搏,数倍于贼军,心气更是昂扬,怎么还是如晴天一般,在贼军的枪炮下溃决。不,比晴天遭受贼军枪炮洗礼更为狼狈。
“尔等还有万人,为何不战!为何不战!”
陈元龙机械地反复质问着,周围军将给他的家仆递去眼色,家仆们一把抱住陈元龙,搂腿挟腰,就将他抬起,朝梧州城撒腿狂奔。
“还有万人,为何不战!为何不战!”
陈元龙几乎是吐着血地大喊,家仆们也是气得吐血,老爷,这里哪有一万人,根本就是一万惊弓之鸟,再有天大的胆子,这几天在金鸡岭也给拼光了,现在谁敢再提跟贼军肉搏,那人准要被当作傻子看。
黑石岭,几乎没发生过像样的战斗,不到一刻钟就全落入羽林龙骧两军手里,贾昊还很不留情地训斥了张汉皖一通。张汉皖不熟悉地形,又是顺坡顶泥泞而下,来得晚了点,只兜住了一千多腿短的清兵,还有几百受了轻伤,满面呆滞,像是已经丢了魂的伤员。
“追!你给我追到梧州城下!”
贾昊一指西面,张汉皖咬牙行礼,心说龙骧军也该拼上一把了。
招呼起龙骧军前营右营,再有羽林军白城营跟从,三营近五千人马毫不停歇,继续朝西追下。
没有预想中的阻击,只有清兵比赛谁跑得快谁当一百步的场景,张汉皖越追心里越没底,难道……
黑石岭离梧州东门不过三四里地,清军溃兵们在东门拥挤不下,杨琳大惊失色,连陈元龙也不顾,径直下令封城。溃兵跟守军在城门争执不下,期间还夹杂着广西兵跟杨琳所率广东兵的恩怨,溃兵在金鸡岭被尽数浇熄的心气,竟被这些要封城的广东兵给再挑起来。
“爷爷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梧州可是我们广西人的地盘,怎能容得你们这些光知道跑路的广东佬来做主!”
广西抚标中营参将曹辛文一身裹着绷带,想入城而不得,眼见城门就要关上,一声令下,广西兵的腰刀就朝那些广东兵头上落去。
当张汉皖追到东门外时,见到的是广西兵振作余勇,在广东兵身上寻找着这几日被打散了的魂魄。
“这……这就叫一败涂地么?”
张汉皖难以置信。
“张统制,追不追?”
羽林军白城营指挥使彭世涵想趁乱追击,但又觉得这场面太乱,很是犹豫。张汉皖也是同样想法,梧州城里还有至少两三万兵,数万老百姓也跟他们不对付,就这么冲进去了,没枪没炮,着实冒险。
最终他们只是贴着城墙,将大群没能逃进城里的清兵截住。城里混乱不止,贾昊也发来命令,要他们不要急着攻城。除了两人所虑之外,贾昊想的还是要让清兵都聚在城里,等天晴了好一股脑收拾,眼下要占趁乱夺城,清兵四散逃回广西各地,到时候一一清剿,可是麻烦。
让贾昊和张汉皖傻眼的是,他们就逼到了城下,那些清兵也不战自溃,杨琳带着广东兵先跑了,既然他现在是两广总督,广西全境都是他地盘,他准备撤到桂林去。城里其他清兵基本都是鸟枪兵、弓手和马兵一类,现在下雨,他们毫无守城之力,也被同僚的惨状吓得没了对战之心,杨琳一跑,也径直炸窝。
另一件事加速了清兵军心的溃灭,广西巡抚陈元龙被截住了。贾昊骂了张汉皖一通,张汉皖又骂了盘石玉一通,盘石玉憋气,带着苗瑶兵直插城门,顺手将未及入城的陈元龙抓住。
“贼军强悍非人”的结论传遍广西、云南和湖南三省清兵,对亲历者来说,这绝不是虚言,两大首脑一个跑掉,一个被抓,梧州完全失去了秩序,反倒是梧州城里一些懂事的绅商来找又将梧州两面围住的贾昊,求他们尽快入城。
“让我们先进去探探!”
贾昊原本当是有诈,不愿理会,可瞧着梧州城里,确实没了有效掌控,清兵在城里大肆劫掠,大批梧州城民出城奔逃,他只好冒险一搏。羽林军白城营“突击队”的刘澄请战,贾昊同意了。
大年初一,铁甲突击队咣当咣当入城,原本绷足了心弦准备死战,可一路遇到的清兵,却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纷纷弃械投降,似乎早盼着这一天。刘澄手下不过二三百人,在城里转了一圈,居然带出了上万降兵……
正月初四,李肆从南澳返回广州,还没及继续西行,就收到了贾昊拿下梧州的战报,当时不清楚具体战况的李肆还骂了一句:“贾狗子怎么还这般冲动?我要的是聚歼清兵,而不是一座空城!”
接着他就看到战报上的数字,整个梧州之战,清兵估计战死一万四千,被俘两万多,算算逃往桂林的杨琳部四五千人,之前在梧州汇聚的五万清兵,几乎是全军覆没。
李肆还不敢相信,这贾昊也学会了虚报?
他原本想直去梧州看看,这一路急赶,还把严三娘拉了出来顶缸,就是怕贾昊那边扛不住,人才到广州,事情就圆满了结,让他有一拳抡进棉花里的难受感。
可他这愿望没能实现,不仅因为广州生出大事,羽林军参军向善轩也先回来了。他跟李肆详细汇报了这一战的情况,李肆听完,一颗还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定。
“清兵这转变委实太快,我们都难以置信,等了好几天才试着进了进梧州城,结果满城清兵全降了。”
向善轩神思还有些恍惚,这一战,真有一种虎头熊肚猪尾巴的感觉。
“这也不奇怪,他们的心气,全都埋在了肉浆岭上……”
李肆感慨万千,贾昊确实成熟了,羽林军,连带龙骧军,也确实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