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文书,偶尔组织人翻译他关心的一些洋人书籍。
现在让严三娘骤然独掌一路,他担心这是一个危险的开端,不让亲眷干政这根弦他历来都绷得很紧,现在可不止是政,而是性命攸关的军。
这终究是以后的事,眼前这个难题必须解决,他刚刚得报,梧州近几日大雨滂沱,敌我双方都难以出战,他必须尽快赶去梧州督战。可不留个威信足够的人统筹东路,他走后的局势,还真难以把握。现在看来,只有严三娘最合适。
“此事未定……”
李肆一时没权衡好,打了马虎眼,严三娘却是听出了他的犹豫,想到居然有了单独领军的可能,容光更是焕发,让一干男人都难以挪开视线。
“夫君……我保证不乱出主意,就让他们提意见,然后选取最稳妥之策,拿不定主意的,就赶紧传书让你定夺。”
晚上,严三娘更是温婉逢迎,百般讨好李肆,就像只正绕着鱼缸打转的猫咪。
“满心就想着出馊主意,显烂本事,这样可监不了军。真有心替我,心思就得放在如何全军之上。”
李肆训斥着三娘,后者乖乖地低头听训,因为她听出了李肆语气松动。
“这次是特例,事情了结后,就乖乖回家呆着,讲武学堂也不准去了!”
然后李肆提出这桩交易,严三娘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咬着嘴唇同意了,心中却道,此番就是要作得漂漂亮亮,让你能放心,以后总还有你分身乏术的时候,那时……本娘子就在这里,看你还怎么矫情!
“我这可不是矫情……”
见她还在打着什么主意,李肆很严肃地说着,吓了严三娘一跳,这夫君,难不成会猜心术!?
“一直不让你们掺和到大事里,也是怕害了你们。”
严三娘不悦了,难不成自己还能当妲己?也就九秀那条狐狸有那个潜质,哦,那是怕自己当吕后或者武则天了。
她脸色很难看,觉得李肆太不信任自己。
“权力是有瘾的,不分男女,不分好人坏人。一语定万人生死的权力,更让人过瘾。三娘,即便你再自律,再清醒,权力也会侵蚀你的心志,别急着反驳,那种侵蚀,可不是要勾引谁谁做坏人的概念,恰恰相反,更多时候,是做好事,做更多好事的心思,引诱着人超越自己的界限,不断追逐着权力,然后……然后为保自己的权力,渐渐忘却了要得这权力的初衷。”
李肆眼神飘浮地说着,严三娘蹙着柳眉,大致懂了六七分,但她还是不服。
“夫君,照这么说,你就不该带着大家走到这一步!”
如李肆所料,严三娘拿自己作反例,李肆笑了。
“我不同,我上面就只有老天,而你们上面,还有我。”
严三娘撅嘴,自大的男人!
“那你就不是人了?”
李肆看着三娘,点头却又摇头。
“一半靠我对自己位置的设计,另一半就得靠你们。如果你们这些身边人,心思都放在向我争取权力上,又怎么会提醒我别做傻事?到时对我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李肆这话是有感而发,他甚至都能想到康熙的处境,还好的是,他这个现在的天王,未来的皇帝,对自己的职责和身份,已经有了全新的把握,从根底上就能让自己跟康熙那样的“大帝”有本质区别,不至于全身都陷入权力的漩涡。
严三娘呆了片刻,这才隐约明白,为何安九秀会劝自己,心思得定在李肆的妻妾身份上,而不是老想着当李肆的部下。
“我听夫君的,这次监军后,我就乖乖回家作贤妻良母。”
她还是没怎么想通,总觉得自己只要神智清醒,就不至于坏什么事,但见李肆说得严肃,也只好屈意附从他。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李肆可是看老了人心的人,像严三娘这样心思就摆在脸上的,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本还想啰嗦,后来想,说不如做,总之这次监军,就是你最后一次,怎么也不能让你既当王妃,又当统帅,这样的双重身份,可是日后祸患之源。
好在女人终究是女人……
李肆定下了心计,严三娘也为自己能“出头”而雀跃,这一夜虽然香艳缠绵,却是各怀“鬼胎”。
第二天,李肆避开严三娘,召来了她的替身侍女小红,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小红杏眼圆瞪,连连点头。
“只是那等事情,怕不是想有就有的吧?”
小红还有些担忧地。
“我可是神仙下凡,掐指一算就知道。”
李肆故作神秘,他必须得手把手带着严三娘交接清楚,怎么也得再呆个两三天,这两三天里,得空就开工,几率很大,算算严三娘的日子,这时间也正好。
小红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想天王就是天王,连这种事都能拍胸脯。
严三娘自然不清楚自己丈夫在背后打什么鬼主意,就觉得他这几天有些索求无度,可心愿得偿,也全身心迎合着李肆,没去细想自己还将面临其他什么重要的事。
以满清纪元算,康熙五十五年正月初二,李肆乘坐金鲤号西行,尽管很有些不舍,但梧州之战还等着他坐镇。
可李肆并不知道,他踏上金鲤号甲板的时候,梧州之战就已经陷入到了双方难以自拔的血肉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