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客栈的伙计对来福极是羡慕,来福那句“我家介子少爷”说得重自豪多神气,舞鹤客栈的伙计都认得来福,这来福不就是望海楼新来的酒保吗,却原来是张相公的家人,看来张相公是处心积虑要对付董氏,来福是内应呢。
饭厅里都是男子,穆真真退回客房去,磨墨习字,练华山碑,写满了一张铅山竹纸,听到少爷在床上转侧,还吟诗:“为报诗人春睡足,道人轻打五更钟——真真?”
“哎。”穆真真赶紧应了一声,搁下笔起身走到里间,见少爷已经坐起身,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穆真真道:“临近午时了,少爷饿坏了吧。”
张原道:“还好,饿过头了,不觉得饿。”接过穆真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大口,吩咐道:“真真,去把门关上。”
穆真真一愣,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这么一想,脸就有些发烫,因为前几日在青浦陆家,她看到西张的燕客公子就是大白天把侍婢绿梅拉进房间去,关上门……
张原“嘿”的一笑,心想真真最近想法有点多啊,还是早日—说道:“对了,看宗子大兄起来了没有,请他过来一下,莫要惊动他人。”
穆真真“噢”的一声,快步出门,心里有点难为情,好像自己老盼着少爷对自己那样似的,少爷可不象燕客公子那么荒唐,嗯,少爷十七岁了张岱伸着懒腰走过来,问:“介子,何事?”
张原让穆真真把门关上,指着堆在角落里的那十二只大木箱,说道:“先开两只看看有什么宝贝?”
张岱精神一振,说道:“董其昌精赏鉴,古董珍玩肯定不少,这还是他特意要带走的,当然最是珍贵,看看。”又道:“若是书画那可糟糕,肯定被水浸湿了,古画进水就更不妙-,得赶紧请装裱匠修复。”
张原曲指弹了弹那厚实的樟木箱,说道:“封固严密,不易进水。”心想:“若全是书画倒是麻烦,我要的是金银珠宝,书画的话要换成银子又要费一番工夫。”
穆真真将最顶上的那只大木箱笼络着的绳子往两边扯开,忽道:“少爷,这箱子有锁的。”
张原凑近一看,箱子上果然有那种长条形的铜锁,笑道:“还得找董氏要开锁的钥匙。”
张岱笑道:“与虎谋皮。”
穆真真道:“少爷,要不要叫我爹爹来,我爹爹手劲大,这种铜锁不怎么结实,可以拧断。”
张原道:“不急。”弯腰仔细一看,喜道:“这里有两只箱子没锁。”便与穆真真搭手,将上面叠着箱子搬到一边,拨开其中一只未上锁的木箱上的绳索,摇了摇,这箱子不重,估计是书画,这木箱设计精巧,闭合时严丝合缝,打开箱盖一看,果真是一轴一轴的书画,而且箱子里只有一点点湿痕,这些书画未受影响——
张原取出一卷,对张岱道:“大兄,这十万不要是董其昌自己的书画,他的书画现在一钱不值了。”心道:“满清的康熙欣赏董其昌的书画,董的书画由此身价倍增,我既来晚明,康熙还会有吗!”
张岱与张原各执画轴一端,两边缓缓展开,张岱眼睛一亮,惊喜道:“这是《溪水行旅图》,南唐董源的名作。”
二人又取一卷,展开一看,张岱喜道:“这是黄公望的《溪山雨意图》,妙极!妙-极!”
张原现在无心欣赏书画,便不再管这只箱子,让大兄张岱翻检,他与穆真真移出另一只未上锁的木箱,这只箱子很沉重,估摸有一百多斤重,箱子也没那只装书画的箱子设计精巧,只是一般的木箱,张原道:“这箱子肯定进水了。”打开一看,银光耀眼,竟是一箱大锭小锭的银子,不下一千五百两,这些银子堆放杂乱,大小不一,想必是董其昌临时让人把银子收存在这里好带走——
张岱听说是银子,看都不过来看一眼,自顾一卷一卷看书画,惊叹声不绝。
张原直起身,找布巾拭干手,说道:“很好,有银子就好,长生桥畔那些流离失所的民户我可以救助一下,在华亭做了恶事,也要行善嘛。”
穆真真喜孜孜道:“少爷哪里做恶事了,少爷是梁山好汉,劫富济贫。”
张原道:“济贫只是济一部分,大部分还是留到自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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