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阿比塞双枪如毒蛇吐信,左右进击,连绵不断,毫无半点停顿间隙。众人只听见“叮叮当当”刀枪相碰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震八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全身被罩在枪尖寒光之中。他心头大骇,心里后悔不迭:这厮枪法奇快,我远非其敌!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夸下海口!今日我命休矣……
阿比塞待他守势渐渐松散,看准了破绽——左手枪把他兵器斜引一侧,右手枪杆自上砸下,拍中他的小臂,喝道:“撒手!”
震八手上吃痛,握不住兵刃,弯刀脱手飞出。阿比塞双枪齐出——冷光点点、枪花朵朵,在他身上连划了十余下,忽地收手跃开,退在一边。震八只觉得枪尖在自己身上横七竖八的贴肉掠过,皮上凉嗖嗖的,直惊得魂飞天外,动也不敢动——生怕稍一动弹,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拿贝庄上人众,都趴在挡风墙头上看这场龙争虎斗。只见震八呆在双枪笼罩之下,束手待毙。对方暴风骤雨连出十余招后,忽然跳在一旁闲庭信步——庄丁们一阵惊呼。过了片刻工夫,却未见震八喷血倒地,只是一阵寒风吹过,他身上的毛皮大衣片片碎裂,散在风中纷纷扬扬……
亚杜兰峰这边人马,登时彩声雷动,震天价的叫好。阿比塞冷冷说道:“寒冬天气,你巨斗一场,正觉燥热。此刻冷风一吹,寒热交替,恐怕要大病一场!快快回去,生火取暖要紧……”
震八尚自惊魂未定,听他说到“寒热交替”才发觉自己**上身,御寒大衣已化成碎片,散落地上。他羞愤交迸,满面惭愧——见阿比塞枪划外衣,力道恰到好处,肌肤未破分毫,自知不是敌手,急急回入庄里。
拿贝看这伙匪徒不仅人多势众,而且高手更是不少——震八已是庄上最能打的武师,一经交手,高下立判。想要凭武力退敌,无疑以卵击石!然而即使强弱悬殊,对方似乎手下留情,并无大开杀戒之意——他心中委实害怕,但事已至此,自己再不出面,也无法了局。他抖擞精神,深吸一口气,正要出庄,却听背后一名女子说道:“老爷不可亲身犯险,待奴家去和匪首交涉……”
拿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正室夫人亚比该到了——这庄主虽然生得矮胖丑陋,却甚是纵欲滥情。仗着手上阔绰,大撒金钱,从人口贩子手上买下不少奴婢仆役。遇到姿色可人的小姑娘,便留下养大了,自己享用。亚比该就是在十岁时,被他买到庄上。等了五、六年后,此女果然出落得婷婷玉立、国色天香!
拿贝怎能错过如此尤物?纳为正妻,堂而皇之据为己有。因此西弗旷野上,众人皆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嫁了一个岁数长其一倍的的丑男人!尽管此女命运多舛,但在几年前得遇以国中的一位先知异人——不仅授其移花接木的奇术,更教其农田水利、务商经营之道。亚比该贤慧聪明,学来得心应手。所以近几年来,在这庄上主事的实际就是亚比该,所以庄中无人不服!
拿贝见她处事分明、算计精细,管理家业,一年比一年殷实,干脆放手授权予她,自己整日只顾荒宴吃喝、沉迷酒色——此人生性喜新厌旧,尽管正妻有倾国倾城之貌,他也只当泄欲之用。成婚没多久,便尽显丑恶嘴脸。遍寻美姬,饱尝秀色。
亚比该也常常感叹命苦:虽然嫁入富贵之家,不愁吃穿,可俨然只是一个管家婆,时时自怨自艾,平日自觉呆在庄中无趣,情愿和几名下人一起到旷野上牧羊,或是到雅望班的铁铺里闲坐,打发时光。事有凑巧,那日在何烈树林边,偶遇大卫一行人。为其肝胆忠义折服。春心暗动,只是未便明示。心里只想:嫁郎当嫁大卫王……就算一生流离颠沛,那也是有情有义的真汉子,总强如一人独守冰冷床榻……
拿贝可不知道亚比该与这伙贼人,还有一段渊源,见她自告奋勇,倒也钦佩她的胆气,说道:“夫人虽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这群凡夫俗子中的亡命之徒,只怕也敢对天人不敬,最好带上数十家人一同前去,以防不测。”
亚比该淡淡笑道:“无需过多从人,只要小铁匠雅望班相陪即可。”
众人见她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弱女子,要去和那群凶神恶煞的强人交涉,都为她提心吊胆,内中就有人叫道:“夫人万金贵体,不可亲赴虎狼之窝!还是舍些牛羊米粮,打发他们去了便是!”
亚比该答道:“大家不用担心!我自有道理……”
庄丁仆人平素都服她权柄,看她从容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素来也晓得她非同一般,就开了大门,目送她和雅望班出庄。
大卫看拿贝庄上,这次轻盈盈飘然出来一位金发女子——披着一件白狐皮大衣,本就肤白胜雪,站在皑皑雪地里,一片白茫茫中,衬得那头金色长发格外醒目。他认出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庄主夫人:亚比该,只是后面一个青年男子却不识得。
约押看到她出来,低声对大卫笑道:“庄主夫人来了,这借粮一事就要大功告成!”
大卫见他笑得别有用意,心想:怎地约押和城主都如此说?他还笑得这般诡异,难道他们都觉得此女已对我动情?……
心中虽在乱猜,但见亚比该已到近前,赶紧下马相迎,说道:“夫人之前馈赠饮食,殷勤款待之情,尚未还报。今日又来叨扰,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恳请夫人见谅……”
亚比该笑道:“将军十日前,还只是六、七骑相随!不到半月,就聚集了这许多精悍骑兵。照此推算,我看不用一年,将军就可拥兵数万,自立为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