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堂官或者一个小吏就打发的事,自己压根就‘不知情’,哪里有兴致,来料理这狗屁倒灶的事。
可是现在,这位人所称颂的夏部堂,却变得谨慎起来,他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捋着‘美髯’,另一手搭在案牍上,仔细的体会着杨士奇的话,最后他慢悠悠的道:“杨公这个人,城府极深,这种头,他不会出。虽说内阁有隙,可是杨公断然不会,和那郝风楼为伍,今个儿,倒是有些怪了,杨公此番来,说是巡查部务,可是老夫怎么看,都像是项庄舞剑。他和周司吏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杨公有一句话,叫陛下屡屡过问么?”
“是,就是这么一句原话,或许话里有点儿偏差,可就这么个意思。”
夏元吉不由苦笑:“看来,这杨公,是在迎合圣意啊,可话又说回来,陛下对一个神机卫,如此上心?这郝家的圣眷,还没这么大吧。杨公此后,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了,打发走了那姓周的,便对此事,只字未提。”
夏元吉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疑云丛生:“看来,是铁定了天子屡屡过问了,天子过问,他便顺带来问,咱们能不能领会,和他无关,必竟老夫和他,不是一个路数,事情办砸了,天子那边,不好交代是老夫,不是他。你说这个老狐狸……咳咳…”夏元吉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抬起眼来:“杨公这个人啊,最善打的就是机锋,无论如何,他既然把这意思给带到了,兵部这边,若是再无动于衷,将来就不好交代,我看啊,这事儿,就办了吧,择选大营的事,按那周司吏的去办,一切供奉、钱粮,兵部这边虽然也困难,可是来的人不过一两千,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四处挪一挪,还是有的,织造局那儿,储备的一批冬衣,先给他们替换上,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瞧着办吧,老夫眼不见心不烦,恩,就是这样……”
夏元吉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那杨士奇越是这般蜻蜓点水,夏元吉就越不敢在这事儿上冒险。
任何事只要有了交代,办起来便很妥当,兵部那边,居然亲自来人,请了周司吏,让周司吏择选营地,一份份钱粮的清单,也都递了出去,冬衣都是现成的,织造局准备的亲军冬服,最哭笑不得的是,这所用的料子,竟来自于凉山。
不过这也平常,眼下天下但凡大规模的织造,大多都是采用谅山布,一方面是质量不错,虽然不比丝绸,可是比起许多质量不甚稳定的布匹来说,却是好了不少,再加上大规模进货,往往价钱极低,这价钱一低,采买之人,就可从中抽取油水,就如这织造局,往年一套亲军服,报上的损耗是纹银七百钱,而现如今,直接从谅山进了布匹,即便是报个五百钱,依旧还有许多的油水,这多出来的二百钱,大家也不客气,层层克扣,人人都有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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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是黑了,杨士奇今夜并不在宫中当值,所以提早了一些下值,从宫中坐着暖轿回来,前脚刚到府邸,紧接着就有门房拿着拜帖来,道:“老爷,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求见,说是……说是要谢过大人。”
杨士奇接过了拜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看落款处写着‘下官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拜上’这一行字,杨士奇将这拜帖压在一边,淡淡的道:“告诉他,老夫乏了,今日呢,不必见客,至于称谢,那也大可不必,老夫没给过他什么恩惠,一切,都是按着朝廷的规矩办事,所以,让他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嗯,就这么说,自然,态度要客气一些,言辞也要谨慎,莫要冲撞了他,去吧。”
说罢,杨士奇已是走去屏风之后,早有几个小婢,准备了衣物,杨士奇换了套常服出来,便坐下,一切如往常一样,慢悠悠的吃着茶,开始琢磨白日当值时的一些言行,琢磨着每一个人,和每一句话。
“这雪,过几日就要化了,今年的年关,却不知还好过不好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杨士奇不禁喃喃自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