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不成人声的凄厉尖叫。
十六岁的珍妮穿上火缝的新裙,系上火编的腰带,戴上火织的面纱,赤脚在火焰铺就的地毯上绕着柱子舞蹈。围观人群言笑晏晏,欣赏她的舞姿,品评她歌声的美妙。
凯瑟琳满脑子都是这画面,以至于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已经睁开眼睛了。
“上帝保佑。”亨利气哼哼的,却无法掩饰他的安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还以为你的灵魂被恶魔掳走了。”
又躺了好一阵,凯瑟琳才恢复说话的力气:“什么时候了?”
“天黑啦!突然倒在地上连个招呼都不打,还得我把你拖回来。死沉死沉的,咱家好东西都让你吃了。”亨利嘟嘟囔囔,扔给凯瑟琳块面包,“赶紧吃了吧。”
凯瑟琳惊讶地掰开面包,确定的确是小麦做的:“你怎么买这么贵的。”
“老板要关门了着急卖出去,给我减了价。”亨利依旧臭屁。他才不会承认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饭钱花在了凯瑟琳身上,导致自己只能跟旅店老板讨了碗放了两天的凉豆粥喝。绝对不能承认。
也用不着他承认。凯瑟琳吃了一点,便推说自己没胃口把剩下的大半塞到亨利怀里。亨利到底年纪小,又是个男孩子饭量本来就大,拒绝了几番还是没忍住,嘴上说只吃一点但很快便成了狼吞虎咽。
“还以为你这毛病好了呢。”亨利皱着眉头咕哝道,语气比往常要柔和。或许真是面包的关系?
“我也以为呢。”凯瑟琳随口应了一句,开始仔细回忆昏迷后见到的景象。不像原身那样三天两头往地上摔,重生之后的她很少昏迷,但每昏迷一次,都会将从家人被撵出原来的家乡直到珍妮被烧死的过程“观赏”一遍,并且一遍比一遍清晰细腻,细节更多。比如这一次,她见到原身在众乡亲被撵出家园的前夜随父亲闯入领主的城堡,当面斥责领主。那座城堡要比谢瓦利埃家族的宅邸豪华十倍,门口也伫立着一座持剑天使像。接着她梦见原身全家来到某座城市后辛勤地劳作,从肮脏的牛棚搬迁到拥挤却至少是给人住的阁楼。她还梦见父亲在微笑,在教堂将原身的手交给一名俊朗的青年。这些都是这次昏迷才出现的画面。它们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凯瑟琳忍不住要去相信它们都真正存在过。
或许真的存在过吧。崔浩不是说过么,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一个新的宇宙。这些画面大概只是另一个时空的原身在选择前往城市生活后会经历的日子吧。这不该是原身的记忆,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大概是由于自己的穿越扰乱了时空,所以从另外一个时空“漏”出来点儿片段吧。
凯瑟琳如此安慰自己,却越安慰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它们实在太过真实。每一次昏迷,凯瑟琳就好像掉进了一口滚烫的大锅,被原身强烈的情感熬煮。除了记忆,这……还能是别的东西么?
虽然自己也觉得可笑,但凯瑟琳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亨利:“那个……咱们从罗塞尔,也就是原来住的地方到纽芬的路上,曾在哪所城市生活过么?”
“当然没有啦!”亨利瞪眼,“凯瑟琳,你睡糊涂了吧?要不是你逞强去找罗塞尔伯爵,咱们能被赶出原来的家乡?要不是你一路上坚决不同意到城市生活,我们能在纽芬受本地派的欺负?怎么,你毁了我的前程,又要跑到我面前卖乖吗?!”
“毁了你的前程?”凯瑟琳一头雾水。
亨利自觉失言,起身要走,却被凯瑟琳抓住胳膊:“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是我毁了你的前程,你想做什么?”
亨利嘴唇动了又动,胸口起起伏伏。
忽然之间,他身上的愤懑与怨恨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力的无奈:“爸妈说得对,你真的不记得了。”
然后他避开凯瑟琳的视线,故作平静地说道:“以前在罗塞尔,爸爸说我有希望成为克里斯蒂安少爷的侍从。要是少爷以后能顺利受封为骑士,那我也能跟着平步青云。可……我连少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撵出罗塞尔庄园了。”
“克里斯蒂安?伯爵老爷的第七子么?”凯瑟琳问。
“嗯。他是罗塞尔伯爵最宠爱的儿子,以后肯定能继承一片封地的,甚至能继承伯爵头衔。”亨利的眼睛还是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最宠爱的”凯瑟琳倒是信。在昏迷时见到的那些影像中,原身就要把罗塞尔伯爵惹毛的时候这家伙站在角落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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