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小得病,身体虚弱,不到二十岁便去世了,安莘嫁了一个家境还算殷实的商人之家的庶子,凭借她天然的熊劲儿,把那户人家折腾得鸡犬不宁,直到安府败落了她才有所收敛。
因此,住在别院里的,只有祝姨娘、安景徵、白姨娘以及五六个粗使丫鬟和婆子。
为了谋生,白姨娘重操旧业,抛头露面,做回了戏子,只不过她年华已逝,好景不再,赚来的钱也只勉强够她自己吃,祝姨娘是不管她的饭的,她只顾和她的宝贝儿子分享着那剩下的四分之一的财产,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这安家,早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蜂窝煤了,安荣禹败了一阵儿家,安景徵又接手败了下去,终于把安府这个空架子拆得干干净净。
富不过三代啊,真特么是个真理。
乌攸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基本上从内里就腐烂了的家庭彻底烂掉。
于是,她调动起全身的解数,给安荣禹洗起脑来。
听了乌攸温婉柔和、实则导向性极强的言辞后,安荣禹深感遇到了知己。
乌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呢,三言两语,就叫他想清楚了不少事情。
看来,安荣泽是一定要和自己争上一争了,他从回府之后,府中就风波不断,怕是从那时起,他就下定了要把府中的财产牢牢握在手里的决心。
安荣泽为什么要生那么多的孩子再回府?为什么他一回府,自己为了示好送过去几个丫鬟,其中的一个丫鬟就害得他的孩子染上了致命的天花?为什么他的女儿会莫名其妙地挨打?
在想通了那层关节后,就连安荣泽回府后,给安滢送去了几件小玩意儿,都被安荣禹怀疑成了“在笼络安滢借机牟利”。
当然,乌攸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这么直接,全部是运用最绿茶、最天真、最无辜、最小白兔的言语,既能哄得安荣禹高兴,又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乌攸直到从窗户里目送着安荣禹若有所思的身影从扶风院消失,她脸上的笑意才一寸一寸地退下去。
自己还真是恶毒啊。
林回今不声不响地从玉玦里钻了出来,看到乌攸的自我嘲讽脸,眯了眯眼睛,坐到了乌攸的床边:
“怎么了你?一张晚娘脸。”
乌攸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笑容有点儿苦涩:
“良心自我谴责中,先别打扰我。”
乌攸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有鳄鱼的眼泪的嫌疑,明明是出于不忿安家人的集体极品行径而采取的私人报复行为,细想想看,的确略猥琐了点儿。
安家迟早是要自己败落的,但需要自己这样推波助澜吗?这是不是已经超越自己工作的范畴了?
纠结了一阵儿后,乌攸总算把心态扭转了过来:
自己这回的行为的确是属于泄愤过度,是非常不专业的,可挑拨离间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乌攸不打算再插一杠子了,专心地搞祝姨娘吧,什么商战,什么兄弟斗争,太麻烦了,乌攸还是更喜欢和女人玩。
林回今把乌攸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等她的面色稍缓,便嘻嘻哈哈地笑着岔开了话题:
“我给你换药吧,今天的药还没换呢。”
乌攸看看这个始终没心没肺地堆着一脸阳光的大男孩,索性也不去想这些纠结的破事儿,说了声好。
夕阳西下,外面的天被赤焰般的晚霞覆盖,远处的火烧云无比艳丽,就像是在熊熊灼烧着的火苗。
被红色的温暖光辉布满了的扶风院里,蜀葵在监督小厨房给乌攸炖骨汤,墨兰正指挥着几个丫鬟打扫庭院,灯笼则拿着一把花剪,认真地修建着扶风院里的花草。
而林回今和乌攸,正在进行他们每日必备的互相攻击和毒舌的游戏:
“啧啧,谁把萝卜种你腿上了?”
“你的腿才是萝卜,而且是长满了萝卜须的胡萝卜!”
“干嘛啊你,人身攻击多不好啊。话说你天天躺在床上,还真养膘呢。你看看你的腿都变粗……”
“你腿细,你每条腿都细,行了吧?”
……
扶风院的气氛如此安谧祥和,可在季姨娘的寻藤院里,可就远没有这么平静了。
蒋姨娘蒋氏坐在客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慢条斯理地扯着些闲篇儿,而在主位上坐着的季姨娘,强撑着笑脸,和蒋姨娘对着话,心中却有一千头一万头草泥马正在呼啸而过:
蒋姨娘,你来到底是要做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