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就有点收不住了的架式。诚然程务挺的部曲全都是百战余生的沙场虎狼,但是薛绍积累了两世的“杀戮修为”显然不是他们轻易所能抵挡的。
凭借一把太乙刀,薛绍从上百名部曲当中冲杀了出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站到了程务挺的房间之前。
这是一条真正的血路。
薛绍全身上下,几乎全都红透了。刀尖上的血滴一丝丝的流下来,在他脚边汇成了一团血花。在他身后全是杀红了眼的程家部曲,和十几具流血不止的尸首。
“杀——”
部曲们看到薛绍突出重围闯到了程务挺的房间外,这是他们严重的失职,于是全都发了狂似的冲了上来。
薛绍正要抬脚怒踢房门,里面传来一声低喝,“住手,退下!”
数十名部曲听到这个声音,如同中了一个魔咒瞬间止步,马上整齐划一的归刀入鞘转身就走,看都没有再多看薛绍一眼。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薛绍就是一团空气一样!
薛绍手握太乙刀,刀尖微微发抖仍然指向地面,全身笼罩在一团几乎肉眼可见的杀气之中,双眼之中精光迸闪,瞪着房门。
“吱哑——”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程务挺出现在了薛绍的面前。
他看着薛绍,表情有些复杂。似有敌意,又似有担忧和不忍。
“你是来杀我的?”程务挺的声音很是平静。
“我是来救你的。”薛绍仍旧那样提着刀,双眼直视着程务挺的眼睛。
“可是你杀了我不少的人。”程务挺也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们阻我救你,所以我才杀了他们!”薛绍深调整呼吸收敛杀气,手中的宝刀却是慢慢扬起,横在了两人之间,“我必须救你。谁阻我,我杀谁!”
程务挺突然就笑了,咧着嘴笑,没有发出笑声,“如果是太后要杀我呢?”
“我只知道,今天我必须救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薛绍说道,“说不定,我还会死在你的前头!”
“你救不了我的。”程务挺摇了摇头,这一次是微笑,“她绝对不会放过我。”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
直到此刻,程务挺才算是说出了心底话。
“如果你执意要救我,我敢保证,她连你也不会放过。”程务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柔和了许多,并且伸出手慢慢的握到了太乙刀的刀柄上,稍稍使了一份暗力。
薛绍松开了手,太乙刀便落在了程务挺的手上。
程务挺举起刀,微眯眼眸细细的打量刀身,喃喃吟道:“滴血不留!——先帝御赐的太乙宝刀,果然非凡!”
薛绍微微皱眉看着程务挺。他感觉到了程务挺身上溢出的杀气!
没错,就是杀气!!
没有谁,比频频踏上战场的人更加熟悉这种气息。
“你就不怕,我现在一刀杀了你?”程务挺突然说道。
薛绍非但不惧,几乎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你不会。”
“好刀!!”
程务挺突然大喝一声,手腕飞快的一抖,太乙宝刀如同一匹白练归入了薛绍腰间的刀鞘之中。
——信任!
此刻,薛绍心里只剩下这样一个词。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时局如何险恶,哪怕到了生死关头,薛绍感觉自己和程务挺之间,仍旧保留着并肩袍泽之间的那种——信任!
“说吧,你杀出一血路来见我,想对我说什么?”程务挺掷完刀就转过了身云,问道。
“你的副将,裴绍业呢?”薛绍问道。
程务挺沉默的片刻,“我让他去长安了。与之同行的,有数十人。”
“什么?”薛绍大喝。
“我知道你为什么提起他。”程务挺的表现出乎薛绍预料之外的淡定,悠然道,“裴绍业等人,跟我都是多年的袍泽弟兄。但是人各有志,程某不想拉着他们一起死!”
“你!……你简直太天真了!”薛绍几乎是气岔了,“裴绍业,未必还把你当作是袍泽弟兄!你可知道,他背着你怎么干的?”
“我知道他背着我做了什么”程务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明显透出了无奈和伤感,“我哪能不知道呢?”
薛绍真是有点气急了,“如果让他们去了长安,事态就会完全超出我的掌控之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少帅,恶来虽是一介粗俗武夫,但我不傻。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程务挺说道,“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有裴绍业去告密,照样隐瞒不住!……袍泽啊!程某宁愿自戗也对他们下不了手,程某不想连累他们,更觉无颜面对于他们!”
“那么你也无颜面对于我?你一再的拒绝我,根本就是害怕连累于我?”薛绍沉声道,“所以你一直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甚至不惜摆出一副反目成仇的丑恶嘴脸?!”
程务挺仍旧背对着薛绍,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怎么想的,不重要。在程某的心里,你们仍旧是我的袍泽弟兄……这就够了!”
薛绍忍不住仰天长叹——程务挺你这个大老粗,死到临头倒像个酸儒一样的玩起了生死浪漫!
“程某已经一无所有了,将来还会死于非命、遗臭万年。”程务挺苦笑了两声,“那还不许程某把你们这些袍泽弟兄,藏在心里,留在回忆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