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匆匆的脚步声出了院门,顾成卉又听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水缸后头站了起来。
一直到回了屋,顾成卉的脸色都不太好。细辛为她倒了一杯冷茶,顾成卉一口气饮尽了,这才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儿个运气还真是不好!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细辛忙低声问道:“姑娘心里装的,到底是件什么事儿?若我能去办的,您吩咐我……”其实她也知道,若是一件她能办到的事,只怕姑娘早已吩咐下来了。
果然顾成卉摇了摇头。她斟酌了一会儿,刚刚开口道:“其实……”
“五小姐!老夫人叫我来请您去垂花门呢,马上就要动身了!”一个清脆的小丫头声音打断了顾成卉。
屋内二人顾不上说话,忙应了一声,又去叫了半夏,将要带的行李拿出来。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顾成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叫了忍冬来,细细嘱咐了好半天。
众人走出院门的时候,顾成卉偶然一回头,看见何姨娘正站在屋子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们出了门。
当她们来到垂花门的时候,见马车已经排好了,等候着主子们登车。
才仅仅过去了一夜,可老夫人、孙氏眼里好像只容得下一个顾成华了——她一手挽着祖母、一手挽着母亲,三人面上尽是暖洋洋的笑意。远远地只听老夫人对顾成华笑道:“……这件事儿你怎么知道的?隔上一阵儿我还真必须吃上一两个,不然……”
顾成华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情:“所以我才给您带了一车回来呢……母亲每回给我写信,都要说上好久祖母的事儿……她也知道我记挂您,特地告诉我,好解我对您一片思念之情。”
老夫人听了哪有不喜的道理——她充满善意地看了一眼孙氏,笑道:“真是没想到,好,你们都是有孝心的……”
顾成卉花了这么长时间,在老夫人和孙氏之间加深的裂痕,好像一夜之间已经冰消。
此时见到顾成卉一行人走近了,顾成宛先朝她扬起了手:“五姐,你来得晚了,只能独自一辆车了!”
顾成卉先是笑着向老夫人、孙氏行过礼,才回道:“怎么说?”
“祖母和二姐一辆车,太太和七妹一辆车,四姐和我一辆车。可不就剩了你一个?”顾成宛笑道。
“那也没事——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一个人坐车又能怎地。”顾成卉其实巴不得一个人坐车呢——她身上委实有太多秘密,不能叫人发现了。
目光一扫,顾成卉发现一点异样。顾成华见她来了,仍旧像昨晚似的——一派笑吟吟的和善模样。可顾成燕却绷着张脸,将目光放在另一边,只不肯去看她。
顾成卉笑着叫了一声:“四姐姐,嫁衣绣得如何了?”
顾成燕顿时满脸不自在,敷衍地应了声:“哦,哦……还好。”随即飞快地扫了一眼顾成华,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这副模样,显然是顾忌着顾成华,要与自己保持距离。周姨娘在正明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想来是昨晚或今早给顾成燕透了口风——
顾成卉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和善可亲、端庄大气的二姐。二人目光交汇,彼此心知肚明一件事:她们两人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交锋的……
说了几句话,孙氏便张罗着要众人上车。顾成卉因为是一个人坐车,因此拣了最末尾一辆车,带了细辛、半夏二人登车。没想到半夏目光一转,笑着和那车夫打了个招呼:“来保叔,是你驾车呀,有劳!”
那叫来保的目光在半夏头上一根碧玉梅花钗上转了转,点头笑道:“半夏姑娘客气了。”
待众人都坐好了,打头儿的一辆车像是一条长蛇蛇头似的,打了一个弯,缓缓朝府外驶去。
及至听见了街上那悠扬的叫卖声:“大红果儿的冰糖葫芦儿嘞——”半夏忽然一笑,轻轻掀起了一角车帘子,笑道:“姑娘坐在车里时最爱瞧个街景儿,我替您把帘子挂上。”说着将一半帘子卷好了,系了起来。
顾成卉虽然心里装着事,依旧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车外。街上车水马龙,乱党纵火的余波似乎已经消褪了——街上卖豆腐脑儿的、卖脂粉的,琳琳琅琅。一个卖包子的,甚至还追了几步她们的车,笑着吆喝问道:“贵人们来不来两个大馅儿包子尝尝?”结果叫来保给轰走了。
正瞧着,忽然见街上人流一分,一个黑衣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从对面行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