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试想,若陛下真愿意将长公主许配陆都督,又怎么会去考虑旁人?“
凤紫泯眸光微闪,捧住手中的茶盏,也不续水,也不饮用,只微微点头叹道,“楼卿的确会揣测孤地心思……话虽如此,思靖长公主的婚事,也不可能如此草率。一个小小铜陵县令,怎么能配得起大凤朝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的婚事,自然要慎重。”云裳望望那盏凉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的样子,还是顺着原来的话题道:“不过陛下可知道那位骆行知是谁么?去年秋闱时候。有一位举子梁广进才名极盛,然而卷子却早早被贴出,失去了科举出身的路子,这件事陛下还记得不记得?”
凤紫泯手指轻轻抚那杯盏,有些心不在焉地,“孤自然记得,是楼卿布局让孤知道这个人的么,后来孤遂了楼卿心愿,钦点他入了国子监。今年年初楼卿将他和那个姜鸿昊一起擢拔入工部历事,听说很得楼卿信任,是也不是?不过楼卿忽然提起他,难不成这骆行知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直接的关系是没有,但是论才名,却是不遑多让。骆行知本名骆昀,陛下可听说过“诗才属梁,辩才当骆”这句话?人人都说,去年秋闱。若是骆昀能到,状元非他莫属!”
凤紫泯闻言,放下手中茶盏,脸色难掩震惊,“骆行知便是那个永州地火莲教逆党?不是已经被你处决了么?难道……楼卿你胆大包天,不会做出偷梁换柱私赦罪犯这等事情来吧?”
无怪凤紫泯惊诧。这骆昀被处决的消息,在熙德十六年秋闱之后传入京城。当即引起朝野震惊。名动天下的才子,不过是被火莲教余党虏获,被人告发说曾为火莲教出谋划策,助其攻下了永州,大凤朝从来重文轻武,骆昀有才子之名,又是已故大凤朝着名清官陈平国的门生,别说“助逆”之说疑点重重。就是真的逼不得已投过叛党。只要事后弃暗投明,应该也在宽宥之列。
然而这么一个知名人物。却在获擒之后,被云裳以湖南副招讨使地名头直传军令,乱刀斩杀于永州城头,其手段残忍行事张扬,直可与火莲教相比拟!这件事一出,云裳在湖南民间名声直逼恶魔太岁;在朝堂中也狠狠招了几道弹劾奏本,若不是云裳身份特殊,有他这个皇帝护着,只怕早就不知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自此以后,湖南一省并未因火莲教一事而生大狱;两湖百姓,却提起“附逆”二字,每每胆寒,火莲教再想翻身,确实不甚容易了。
可如今云裳却说,江南东路池州铜陵知县骆行知,便是骆昀?
“陛下真的很了解为臣。”云裳笑靥如花,如此作答。很明显,这便是认下了那“偷梁换柱私赦罪犯”的罪名了。
凤紫泯半晌不语,叹道:“你还是不够心狠手辣。骆昀纵然有才,你杀了也就杀了,如今留下他又给他弄了这么个官身,是担心别人找不到你的小辫子抓么?!”
云裳不以为意,“臣的小辫子已经够多了。”
凤紫泯又叹,目光转到云裳那一身紫色官袍上,道:“你若惜才,放了他也就算了。不过你说要骆昀尚长公主,未免太不谨慎;他既然曾经从匪,品行就是有亏,赦免已经是宽厚,又怎么能再将思思嫁他?”
“陛下有所不知,”云裳有些疑惑地也打量自己的袍服,“那时永州的事,臣派人查过,这骆昀的确并不曾从匪,只是有人诬告而已。臣当时为了震慑百姓,故意坐实了他的罪名,害他蒙冤,心中有愧;如今陛下问驸马人选,臣便想到他;而且他骆行知地身份臣已经安排得妥当,不会有人怀疑,以他的才华,此次避开御驾,应该的确是为了百姓吧?”
听云裳说到“心中有愧”,凤紫泯明了地点点头:若是骆昀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么云裳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地“斩杀”了他,便是给他的“一生”上抹了最重的一个污迹。文人最重名声,对于一般的士子来说,这般冤枉了他让他换了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真地杀了他呢!不过,云裳的行为他多少也能理解。当时骆昀名气太大,被人诬告为火莲教效力;就算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只要朝廷不予追究,总会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才会网开一面。以后文人百姓再有“附逆”之事,援引旧例,各个官府对此都不好处理;而云裳当初不论真伪便大张旗鼓“斩杀”骆昀,那震慑作用绝对不可小觑。
“其实臣对这个人也知之甚少,骆昀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思靖长公主,臣都很感兴趣。正想向陛下请命,在池州这里多滞留几天,好好替陛下观察一下这个骆昀,若不出所料,即使不能为陛下觅得佳妹婿,也可为我大凤朝朝廷添一个栋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