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起来,和方才即使是昏过去也保持着良好仪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慎从外面冲进来,拍着他的背急叫:“师父!”又连忙扣住脉门为他输入真气。
半晌,高远渐渐缓过来,陆慎才又回头对云裳怒目而视:“无忧公主,你到底对我师父说什么了?他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
她说什么了?云裳呆呆地站着,有些恍惚。“病死在扬州城老家”,这样几个字,也如同惊雷一般,劈中了她。霎那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那张温婉可亲的笑脸、那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那伤痕累累的肢体、那到最后被她烧成一团灰烬的尸身……“娘”这个字,她却只有在她死的时候才叫出了口!
云裳已经不再在乎这到底是谁的记忆了。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黑夜中唯一的凭恃,只有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傲骨铮铮的女子给了她!她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母亲……记忆中还有梦中出现过的那个笑得同样美丽灿烂的女子,大凤朝的开国女皇,凤娥。
她在无尽山后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有她对自己深情切切的说出的那些含义不明的话语。都让她万分的好奇和挂念在心,红霞石刻的秘密她似乎已经知道,可又不敢说完全已经真的掌握了石刻上的秘辛。
还有,凤娥的秘密,母亲临终的时候看着自己含义深刻的眼神。
乃至……最终的最终,她都没有称呼过自己一次“女儿”。还是难道说早在她魂穿至此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已经察觉出了异样了么?还是说,从她几年以前刚刚来到大凤朝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楼云裳”了么?
“无忧公主!”陆慎发现了她的异常,试探地叫着她。
云裳回过神来,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高远,忽然发现自己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我去看看参汤怎么样了。”她说完,转身木木地走了出去。
******************
有了百年老参续命,高远一口气又缓了回来;待到他能够说话,第一件事,就是叫了云裳进来,继续和她的对话。
不过这次陆慎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了,他一定要候在一边,以便高远若是有危险,可以随时出手输入内力。
“高伯父,原来你认识我娘。”云裳咬了咬唇,率先开口。
“是的……”高远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开,“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陆慎料不到他们之间的话题原来是这个,吃惊地看着两个人,一时连手中举着的汤碗都忘记放下。
“你娘,当年是扬州城里最出名的美人儿,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还自己跑到京城来,美其名曰闯荡江湖……”高远明显陷入了回忆中,那张脸上浮现出近乎幸福的微笑。
可是……云裳却愣住,他说的,是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吗?不过来自扬州,倒是没错。而且,看高远提起她娘的语气,倒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看你后来为楼家尽心尽力的样子,你娘大概在生命最后的关头也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的生身父亲,并非是丞相楼铎吧?”
“高伯父,你弄错了吧?我怎么会不是我父亲亲生的呢?”云裳吃惊不小,几乎是半路就打断了他,立意要追问出几分真相来。
高远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笑道:“婉儿姑娘虽是你的亲娘,可你父亲他……嗯,楼铎也算义气深重,待你又恩重如山,和亲爹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话明显答非所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婉儿,是她娘的闺名。高远,果然是认识她的。
“不知道高伯父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娘的呢?又怎么知道她的死因?”这才是她心底的疑问。扬州老家,她娘病死的缘故……一直都是云裳自己,香香,丁姨几个人才知道的呀。而对秦婉儿的死,楼铎丞相也一直是讳莫如深,当时出现在扬州老家的人,也都被莫名其妙的在之后的日子里,逐一被人干干净净的全部灭口;甚至就是她,若不是被凤紫泯看重拽进了宫中,又被他格外的恩宠尤佳的话,一旦被发现被怀疑,定然也逃不出个死字。
“婉儿她,”高远顿了顿,长叹一声,“其实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时不是她偷偷联系我被发现,只怕……楼铎不会那么狠心对她下手……”说着,又是一番长咳。
云裳惊愕的眉毛都蹙在一起!什么,她娘的死原来还和这个老头有关?而且他刚刚说什么……她娘是被……楼铎给下令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