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阿丘的年轻男子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坚定的说道,“公子说的话太深奥,属下不懂,属下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贵公子的唇边漾出一丝苦笑。将手中的信纸给他,便不再说话。
阿丘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紧绷的脸上也不能维持原先的平静,他看着贵公子平淡的脸孔,“公子……龙舌兰没有取成?可,白大人要如何是好?”
“你先去查清楚,陆慎忽然出现在洞庭湖,是为什么缘故。”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陆慎这两个字出现在纸上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恐慌的感觉来,让他有些难安。
阿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和他两个人,也不管躺在床榻上的人是否能听得见他说话,年轻的鹤羽大氅的贵公子轻声说道,“你守着我十年,我也会守你十日,到那时候,你是死是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洞庭湖……陆慎……”他反复的琢磨着这一个地名和一个人名之间的关系,却百思不得其解,走到桌案前,轻轻提起毛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白沧病危,速归。”写完之后,便将信纸卷成一团放进格子脚踝上的铜环之内,一扬手,格子便扑棱棱的飞走了。
“但愿蓝烬那个执拗的丫头不会因为这件事也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衣襟上绣着的一朵小小的莲花,不由得想到那些天那个人为了绣这朵花而被扎破的手指。
心里一暖,跟着便是一酸。
她和他……难道真的是要缘尽于此么?
怎么可能。
危险的桃花眼里此时没有分毫的旖旎之气,反而是清澈到底的深邃难测,手指在那朵小花上不停的摩挲,他必须要早点赶回去,不然他的那个云裳小美人儿一定会认定他变心了,说不定还会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他了。想到这儿,他欺骗世人的妖媚脸孔上便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意。
还需三日。
他对白沧的诺言便到了。
还需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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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算您要将臣拖出去杀头,臣也要如实禀告圣上实情。”赵太医,也就是那日里对凤紫泯说要救活楼云裳必须要用洞庭湖绝壁上的那棵龙舌兰才行的年轻医官此时正跪在凤紫泯的身前,以一种不怕死的精神说着其他的医官都不敢说的话。
凤紫泯的一对凤目里已经布满血丝。
“讲。”他现在其实很不想听见他们说实话,因为那些实话一定是他不愿意听见的结果。
果然,赵太医磕了一个头,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无忧公主的大限,只在明日。”
这一句话震惊的凤紫泯连同他身边的黄白橘和陆谨都魂不附体。凤紫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只是跌入冰水之中,只是那么一下……就能真的要了人的性命么?他不敢相信,她那么顽强地生命竟然也会如此的脆弱!
“臣等也不知道为何公主的病情会如此的凶恶难测,臣等推测是因为公主之前身体便比较虚弱的缘故,所以才会比寻常人落水的后果严重些,而公主那日跌落水中的时间又太长,水塘里的寒气沁体,让一场风寒来的太过凶猛。”赵太医并没有被凤紫泯的气势吓到,而是跪在地上说的有板有眼。
陆谨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看着珠帘之后的暖榻,心如刀绞。
赵太医也十分扼腕叹息,不过,他追加了一句,“若是公主今晚之前能够醒来的话,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凤紫泯点了点头,最后这一句话虽然说的给人一点希望,但这希望也有些太过渺茫。
“陛下。”亭奴一进赤霞殿,便感受到了周遭流动的一种能逼死人的窒息感,他说话的时候更是刻意留下了分寸。
凤紫泯凤目斜挑,“讲。”
他今天晚上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似乎没说一个字就会让他觉得十分的疲惫,熬了这么多天,他的心力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在他夺宝大殿的那一天夜里,在北安门兵变的那天夜里,他都不曾有过今日的无助和疲惫。
“陆慎将军明日清晨便可抵京。这是刚刚的快马传书。陆将军已经取到了龙舌兰。”最后一句话说完,亭奴以为凤紫泯会很高兴,因为这个龙舌兰不是救活楼云裳的关键所在么?
然而凤紫泯却没有半分的开心和喜悦,反而是加重了一层他的忧虑。
他目前担心的,是楼云裳她根本就撑不到明日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