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也渐渐降下来。
“先别回孟府”她吩咐道“去一趟聂宅,然后去青儿新开的太白鸡丝酒楼,中途不可经过孟府,也别让孟瑄和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踪。”
“是~~郡主~~”三个人齐声答道,出奇得听话,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她拿出祁沐儿塞给她的团扇研究,并没找出什么玄机来,就是一幅极普通的仕女采莲图,没有题诗题字,也看不出哪里特别。看着看着,何当归眼睛枯涩,歪倒小睡。薄荷连忙把背靠歪成枕头,又取过一床薄被给她披上。
身下的马车有规律地晃动,她渐渐睡沉了,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黑暗彻底包围了她。
直到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深红的绣榻上,薄荷把漱口的薄荷青盐喂给她的时候,何当归脑子还是钝钝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一觉太长了,她从没计划过这么长的旅程。
“这里是聂家,还是酒楼?”何当归打量着四围的摆设,狐疑地发问。
“这里是咱们的家呀”薄荷的眼睛眯成月牙形,眼神却躲避着她“小姐你路上累坏了吧?先好好睡一觉,奴婢去看看厨房里都有什么吃的。”
还睡?何当归蹙眉,感觉着身体中不同寻常的困倦,掐了掐左手中指和小指,微微的抽痛,这是中了迷药的迹象。再看薄荷一脸心虚的表情,顿时心下一片敞亮,好啊,好丫头!算计到主子头上来了。
可能做到同时让薄荷、熠彤、熠迢三个人合谋算计她,这样的人,世上只有一个,而且现在发生的事也很符合那个人的作风,先斩后奏。永远都是没有商量,只有结论。
“哼。”何当归倒回枕上,眯着眼睛问“光你们三个在?他人在哪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需劳动我下床探个虚实吗?”
薄荷知道小姐聪明,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那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了。
“小姐息怒,姑爷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小姐好,否则奴婢是不会跟熠彤他们一起骗小姐的。您吃了不少迷药,得多多喝些汤水冲干净,天大的怒火,也等休息过来再说罢!”薄荷求告道“这些日子以来,京城变得越来越危险了,连奴婢都听人说了,皇上马上要殡天,新太子却有好几个人选,小姐你怎么能再去插一脚呢?咱们还是在家里避避风头吧!”
“这是哪里?”何当归问。
“是……清园。”薄荷小心翼翼地答道。
“清园?!”何当归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你们一声不吱,把我掳到扬州来了?”
“小姐息怒”薄荷企图用食物转移何当归的注意力“您想吃什么扬州菜?想吃扬州菜,还得亲自来一趟扬州才能吃得地道,熠彤说刚好有两个御膳房的庖长回乡,就把他们请来清园做事了,做得一手好菜,小姐你饿了吧?”
咕咕——
尽管何当归还没平复,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竟被人摆了一道,不过连着两天没进食的肚子很诚实的发出抗议。
不对,此时她应该在京城里活动,调查她娘的死因,还要把朱允炆扶上皇位,才能让朱允炆“温和”地撤去锦衣府的整个构架,而不是等御史联名启奏的时候,再用暴力解决厂卫的隐患,那样一来,陆江北那些人都会被牵连其中。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七日之内就是朱元璋的大限,到时候改天换日,一切都不同了,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缺席?想来,孟瑄也对这些演绎过一遍的大事件了如指掌,才刻意在此时此刻调开她。可是,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凭什么被别人左右?
“对了,这是姑爷写给小姐的信,小姐慢慢看,奴婢去安排晚膳的菜馔。”薄荷呈上信笺,就慌忙跑开了。
何当归双眼危险地一眯,兹拉撕开信封,山水画的网纹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等我。
这算什么解释?她将纸揉成一团,不顾婢女的阻拦,头晕脚重地走出这间寝房,回头一看建筑的外墙时却不由一愣。这个不是……同梦里一模一样的绿竹与碧玉相间的竹楼?
“七奶奶,隔壁园子的那个疯婆子又来胡闹了,这里吵得很,您还是进去吧。”婢女们努力劝着“等七爷回来了,我们不好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