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的庄稼人穿什么样,因此一眼就瞧出这几个是冒牌货,看他们走路的脚步极轻盈,十有**是练家子,冒充庄丁的那种……高等庄丁。
她悄声问柳穗:“他们是昕园的人吗?”见柳穗点头,她摇头叹气道,“搞错了,咱们要去的不是昕园,而是……”
“婢子知道,”柳穗笑眯眯地说,“瞧,打头那个裤子破了两个洞的,就是婢子的远房表兄了,他跟我说了,孟三公子住的园子还得再往前走好几个庄园,是个紧挨着山水湖泊的好地方,这里所有别院中景致最好的一个。表兄说找人帮咱们挑行李,小姐,这里人乱手乱,你别干站着了,先走一步去歇歇脚吧,这里交给婢子就行了。”
何当归用脚尖点点地上的肿猪头,笑着嘱咐道:“这齐公子就是昕园的住客,你让你表兄先将他抬进去救治吧,先给他用冰块敷敷脸,别乱涂抹药膏,用甘草煮水后捣白果给他外敷,然后就等他自己醒吧。听说他还有点医术,说不定自己醒了就治好自己了。你再给你表兄留句话,就说万一齐公子对他的肿包无能为力,就去咱们住的地方求助,要是逢着本小姐心情好,或许就给他治了。”
留下这话,她以水袖遮面,绕开那几名迎面走过来的庄稼汉,婷婷袅袅地走开了。想是因为冲妖道的头发泄过的缘故,一路心情都轻盈如小鸟,暗道,难怪锦衣卫那么喜欢给犯人上刑,原来能调节心情。只一小会儿工夫就走到孟瑄的无名庄园外面,沿着围墙走,找到了后门,刚想敲门,发现门没在里面闩着,一推就开了,而且里面也没一个看门的小厮。
孟瑄家的门户也太不谨慎了,万一她是个坏人怎么办?就算这一片都是人迹罕至的富人区,也保不齐有专门敲空门的呀,待会儿一定要提醒孟瑄才行。对了,师父说孟瑄这一觉至少要睡六天六夜,那这会儿才第三天,孟瑄还没睡醒,还要人帮忙照料呢。
心中立刻就有点儿急了,现在是谁在照顾他,照顾得周全不周全?足下的步伐迈大,同时四下张望着找人问路,并寻找着建筑物的主屋群,不意间竟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真是不小心,这么宽阔的道儿,两个人怎么能撞到一块儿去了呢?她可是瞪着眼珠子在找活人呢。然后一低头才明白为什么——
“熠彤?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变这么矮了?”她瞧着齐腿没入土地下的熠彤,孟瑄的跟班儿甲,如今他尚不足她的胸口高,又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难怪两人会撞上。她知道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土行孙,不过她不能表露出她早就知道,所以做出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熠彤缓缓从地里冒出来,扑通就向她单膝下跪,她目瞪口呆地后退两步,这又是怎么了。熠彤埋头,语带笑意:“小的给七奶奶请安,奶奶吉祥。冲撞了奶奶,小的罪该万死。”
何当归猜着是孟瑄让他这么叫的,于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奶奶”这个称谓,问他:“你家公子呢?他睡醒了吗?吃了吗?谁在看护着他?”
熠彤埋头答道:“回奶奶话,现在是小的和熠迢一起伺候着。爷从今日晌午就醒了,直叫奶奶你的闺名才突然醒过来的,后来说饿了,吃了点儿栗子饭,又嚷嚷着要喝奶奶你做的什么花什么露。小的们轮流在他手心儿里写字,终于使他明白,奶奶你还在路上,没回扬州呢,爷叹一口气就又睡着了。”
何当归迫不及待地说:“快领我去见他,让我瞧瞧他的伤好了几分。”之前她都未曾注意过他的手指甲和身上的割伤,等孟瑛说了,她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心中一直惦念着放不下,就算孟瑛说好的连疤喇都没留下,她也得自己看了才能放心。
“回奶奶的话,”熠彤埋头答道,“你的衣裳让小的撞脏了,要不先换一身衣裳再去看爷?反正他如今也醒不了。”
嗯?何当归眯眼,心中略起一点疑窦,他的话语中怎么隐隐透着两分紧张的感觉,他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