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吃太多,虚火上浮,就长出了痘。屋漏偏逢连夜雨,可叹我一时不察,又感染了北直隶那边传过来的时疫,听说那种时疫很厉害的,染上了就要带一辈子呢。三位跑到我这里转了一圈,回头少不得要洗几个香汤、药汤、艾叶汤,驱一驱邪气才好。”
“时疫?”常诺回头看朱权,问,“怎么办?她染了时疫,听说至今无解的时疫,一旦感染,以后都去不了病根。”
朱权露出一个欠揍的表情,冷哼道:“罗家怎么搞的,这样的女人也拿出来跟别人议亲?”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气窗下,衣袂一转就不见了踪影,声音落在屋里几人的头上,“我去沐浴更衣,你们也别呆在这儿了。”
何当归心头微微松快了一点,在面纱下微微笑了,是啊,这个才是朱权,她不会错认的朱权。这样的朱权,她曾经为之心伤,现在却有一种要击掌欢呼的雀跃感,她只愿看见这样的朱权。
常诺仰头看一眼气窗,叹口气说:“别管他了,他这两天尤其不正常,清逸,你等着,我寻来齐玄余给你治病,他或许有办法……”
“不必了,”何当归立刻谢绝道,“风公子你不记得了,我们罗家全家都是大夫,人人都能治病,倘若这种时疫真的是一种无解的病,那么换几个大夫都是一样,也不必再费心寻医问药了。我现在感觉非常累,想安安静静地养病,不想再见生人,不知道两位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常诺正要再说点什么,气窗“啪嗒”一响,落下一个人来,何当归凝目去看时,不由愣住了,这个人是……上官明日。他比幻梦中的样子年轻不少,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傲气与暴戾,他的左手手臂,从手肘处往下的衣袖都是空空荡荡的。她隐约记得常诺提过,在朱权疗伤期间,上官明日私自代表朱权跟谢家议亲,敲定了朱权与谢巧凤的亲事,朱权得知后发怒,就处罚了上官明日,打断了他的一条胳臂……
这些都不是让何当归感到惊诧的地方,她惊奇的是,上官明日的鼻梁上贴着几小块狗皮膏药,和幻梦中的一模一样,而且,他往日很英挺的那个鼻梁,现在是扭曲折断的!
常诺看了上官明日一眼,也诧异地问:“你的鼻子怎么了,刚才见你还好好的。”
上官明日酷酷道:“我也不明白,我的轻功从未失灵过,方才越墙时却突然摔下墙头,还摔断了鼻梁,真是莫名其妙。”
“你越墙摔倒?”常诺听后颇为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对方,今晚究竟是什么煞气凶日,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都快要让他错乱了。一段牵了三年的红线,说崩断就崩断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红线两端的人一个比一个绝情。唉,他昕园中藏娇用的雕玉竹楼,是不是也不用再盖下去了?
上官明日不知眼前那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眸的女子,就是明月口中的“罗府小妖女”,也不知道他少了一只手,全都是拜她所赐,因此他并未正眼瞧她,只仰头看屋顶,冷声说:“我收到飞鸽传书,咱们的布置出了点问题,有人和咱们想法一样,相中了同一块肥肉。现在他们后来居上,反过来领先咱们一个头,我是来找王爷报告此事的,可路上碰见他,他脚下丝毫不停,口中说让我来经阁找你,还说他现在除了洗澡,不想谈任何事。”
最后那一句话让常诺略感尴尬,于是再次向何当归致歉道:“王爷他平时不这样的,今晚情况特殊,他只是不能碰一点脏东西,对事不对人。”说完觉得拿“脏东西”形容何当归,也是非常不礼貌的,于是又补救说,“等你病好之后,他就不会如此了。”虽然他至今不清楚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何当归有了王爷的骨肉,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起来的,皇室血脉也不应该流落在外。
何当归笑了一声,回道:“两位公子很忙吧,听起来像是很重要的事,要不咱们的事另约一个时间再谈,风公子?”
“咱们的事?”常诺一时未反应过来。
何当归拍一拍腰间的荷包,提醒他:“就是那笔两万多两的‘货款’——‘款’到了,我也没有要退钱的意思,可现在你们那边却对‘货物’不满意,咱们不是该好好商谈一下解决办法吗?”
“哦,”常诺摆手道,“不必,那个钱本来就是你的,我只不过举手之劳,做了一点小事,就当为王爷刚才的鲁莽言行赔罪了,你安心收下罢。”
上官明日对于常诺的完全忽视感到不悦,打岔说:“公子,咱们的事迫在眉睫,错过了这次,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王爷又忙着洗澡,顾不上听我回报,你好歹重视一些罢。”
常诺一听他又提起“洗澡”,觉得先前建立的“友谊之火光”又被一瓢冷水浇熄了,忍不住恼怒地斥责上官明日说:“一个大爷们儿,你不嫌啰嗦么!什么见鬼的事要大半夜扯住我说?”
上官明日的火气也上来,气鼓鼓地叫道:“我当然知道夜里是与女人厮混的时候,可王爷已经被一个小妖女缠上了,风公子你也这样,叫我一个人抓瞎,实在好没道理!扬州不是你的地盘吗?行动不是一向由你指挥的吗?现在有一个鬼面人搅了咱们的好事,你还在这里勾搭女人,岂不叫下面的弟兄寒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