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也看得清楚,虽然不止一次在史书之上见到过形容大规模骑兵突袭的词句,但此刻亲眼所见,才发现这种足以使得山崩地裂的威势实乃笔墨难以形容其万一,且这还只是在太极宫内的空旷区域,如若置身便将广袤的沙场之上,只怕其冲锋之势还要更甚几倍。
虽然身边兵卒数倍于冲锋而来的具装铁骑,但此刻李治却好像身处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觉得再多部队也不能阻止铁骑将自己撞得支离破碎……
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李治脸上发白,失声道:“”“不好!速速退回昭德殿!”
说着,赶紧调转马头,就要奔来路而回。
李道宗一手攥住李治的马缰,大声道:“来不及了,不能返回昭德殿,咱们加速赶赴武德门!”
武德门就在眼前不远,只需进入城门,具装铁骑的冲锋之势自然得到遏制,冲不起来的具装铁骑充其量不过是背着铁壳的乌龟,不足为惧。可若是此刻转身回转昭德殿,途径大半个战场,正好给了具装铁骑提速、冲锋的便利,冲起来的具装铁骑,谁能挡得住?
李治也回过神,赶紧再度转身:“快走!快走!”
李道宗护着李治打马急行,直奔武德门而去。
具装铁骑呼啸而来、势如奔雷,途中偶有叛军试图封堵、阻截,却无一例外被其冲锋之势冲垮,难以阻其片刻。原本具装铁骑是斜着向李治冲锋,此刻见到李治不退反进,便也向北移动,沿着武德殿外的宫墙南侧向西疾驰,风驰电掣一般冲过去。
不过李治距离武德门更近,所以先到。
眼瞅着因为城门倒塌而显得愈发空旷的城门洞就在眼前,具装铁骑的啼声如雷一般响彻耳畔,李治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只需进了门洞,具装铁骑自然不足为惧。
所有宫门外的叛军此刻都停止沿着武德门进入,将进入宫门的道路让出来,让李治一行先进。
然而就在距离武德门十余丈之时,门洞之内忽然吵杂之声大作,一股叛军狼狈至极的逃窜而出,且人数众多、丢盔弃甲,完全失去指挥,只知道贫民逃窜,将武德门的门洞堵得严严实实……
李治目眦欲裂,大吼道:“让开!让开!”
李道宗也咬着牙,摆手命亲兵冲到前头将这股溃兵驱散,清空武德门,以便李治进入。
亲兵当当抵达门前,门洞内忽然蹄声大作,无以计数的骑兵源源不断自门洞内驶出,追着溃兵的屁股便是一阵砍杀……
李治彻底慌了,他自然认得这股骑兵身上的装束乃是太子左卫率,这就意味着先行攻入武德门的尉迟恭非但未能围攻武德殿,甚至未能彻底控制武德殿周边的战局。
急忙策骑来到李道宗身边,惶然问道:“郡王,如何是好?”
李道宗面色铁青,也有些束手无策,武德门虽然宽敞,能够容纳五匹战马并行出入,但此刻门内的太子左卫率骑兵源源不断奔驰而出,自己这边想要自武德门而入谈何容易?
可具装铁骑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在耳边轰然震响扰人心神,被堵在武德门前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危急之际,李道宗只能瞪圆了双眼对自己的亲兵厉声道:“无论如何,冲进武德门,护送殿下寻到鄂国公!”
“喏!”
亲兵们跟随李道宗多年,浴血沙场并肩作战,彼此之间早已有所默契,明白李道宗这个命令的意义。
李道宗在马背上伸手握住李治的胳膊,断然道:“殿下且随兵卒杀入武德门,微臣为您殿后!”
言罢,不等李治说话,已经调转马头,大声喝道:“随吾阻断敌军!列阵!列阵!”
数千人当即在武德门前的区域就地结阵,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所有长矛都斜斜举起,矛柄在地上青石板的缝隙之上抵住,以便于更大限度的抵御一会儿敌骑冲锋而来的冲击力。
李道宗的亲兵与晋王府的禁卫则将李治护在当中,向着敌骑源源不断的武德门冲杀进去,试图冲进门内,给晋王李治争取躲避具装铁骑冲锋的空间……
所有人都知道李治之生死攸关整个战局的胜负,故而此刻皆奋不顾身的勇勐向前,越来越多的叛军也汇聚到武德门外予以协助,居然将门内冲出的太子左卫率骑兵死死压制,逐渐攻入门洞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