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以前她没把王雪兰放心上,自从知道她不爱娇兰爱的是哥哥后,石娇兰天真烂漫,没怎么想过她。现在来想,果然呀了一声:“城里官儿还有,她嫁一个财主,实实地是委屈。”
接下来,石娇兰想的和澄心一模一样,房中无人,只有轻风微送,石娇兰口无遮拦:“做下什么?”
澄心啐了她一口,笑骂:“怎么会?”
虽然是情敌,郑澄心也装得出来一派大方。同时心中庆幸,原来不是自己独心坏,娇兰也会这么想。
石娇兰嘻嘻,仰面出神:“王家姐姐生来傲气,以我看,”哎哟一声,叫出来:“不好!”澄心吓了一跳,急急来问:“想到什么?”
“城里财主不少,偏嫁赵官人,这,这,”石娇兰对着澄心满面通红,好半天才艰难地说出来:“她还打我哥哥主意?”
澄心听完这句话,长长吁出一口气,人软在椅子上,又坐起来笑:“胡说!她都嫁了人,还打这个主意无用!”
“那看也多看几眼,”石娇兰笑着来辨。
姑嫂两个人对着笑了一时,石娇兰满口答应:“我为你打听去,看看她是什么主意。”再噘嘴:“你也为我出点儿主意吧,这崔家,我是不嫁的。”澄心也答应她,出来见上夜的家人还守着,家中查了一圈,回房来睡,见月色如银,怎么也睡不着。
可怜你孤枕难眠,又一回出现在澄心心中。
天交七月,晚上不热也不冷。衾被柔软,让人睡下去就无限绮思。想想这被子虽好,不如那人肩头胸前,想想这床上虽香,不如那人体气好闻。
几点痛泪,从澄心面上滑落。放眼看去,自己在安乐乡中。那一个人,还不知道哪里泥水中滚爬。也许酒喝到十分,把家人全都忘却。当然,把自己早就不记得。
呜咽思念到半夜,起来闷闷理妆。心中郁闷,手臂酸软只是抬不起来,本想慢慢梳洗,外面有人来问:“少夫人可起来,老爷说有一个同僚办喜事,等早饭出门,又问车可备得?”澄心收起心神匆匆出来,这一忙到晚上,回来倒头睡下。
过上几天才想到,管家倒是公婆对自己的体贴。想以前在家中时,母亲也说闲会生事,果然如此。
八月中,不见石涉来信,想想来回路远,邮差恐有耽搁,澄心作罢。打点冬衣给石涉送去,就到中秋。
中秋晚上,在石大夫人家里过,早早的,先让人来请。
赵宅中,王雪兰长吁短叹,总是懒倚碧窗。赵官人走进来,这是一个生得白净的青年,个头儿中等,不高,人面前也说得过去。见妻子从早到晚就都如此,前来关切她:“再不好,吃几剂药,”
“药也是乱吃的。”王雪兰抢白他,心中闪过一道人影,他虽然温和,说话却刺人心底:“妹妹喜欢 ,是我的福气,我只喜欢澄心。”人家高头大马,官服气派,自己的这一个,只会算盘珠子。
赵官人脾气甚好,吃了话也不放心上,微笑坐下来:“你只不好,这节怎么过?大伯父送信来让我们去过节,你不去,我岂不少了半边。依我说,找人来看,真的不好,也有劳你强撑着去吧,到底大伯父是好意,没把我们忘记。”
“怎么不是好意!你四时节下,几曾少送礼过?人家怎么能忘了你!”王雪兰烦他,见他总不生气,自己更生气,就撵他:“出去吧,我不耐烦,正要清静,你在这里坐着,我怎么能好?”
赵官人笑容不改:“不然,你帮我管理家务可好?”
“咄!”王雪兰变了脸:“家中俗务,自有人管,再来你是这行的能手,少来麻烦我。”她想想无形中有了气:“我不是那有心思的人,才来就要管你的家务,你管我东管我西,我不喜欢,我管你,你能喜欢?
赵官人糊涂了:“这些话哪里出来的?”王雪兰更变了脸:“我有嫁妆不愁,你养我,是你养我的,别的,少来烦我。”她粉面含嗔,赵官人越看越爱,倒笑起来:“你这不是和我生气,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你又不出门,哪一个惹你生气?”想想道:“没有人惹你才是。你我并没有孩子,”
王雪兰抽身站起,一阵风似的往房中去了。
赵官人向来不生气,自己讪讪一下,想想说到孩子雪兰就不喜欢,成亲已经半年,难道这话还害羞?
妻子时常古怪,无端就生气。赵官人归于女人大多如此,并不放在心上。
到中秋这一天,还是催着王雪兰往石大夫人处来。进门先遇到三房里一个人,正和石忠贤寒暄:“涉哥可有信来,再一回来,只怕官印又换一个。”赵官人做生意的人,只有多认识人的,没有少认识人的,过去拱手笑,再看妻子,早就进去。
王雪兰心怀鬼胎,七上八下过来。院中搭戏台,坐着不少人。才坐下来,有一个嘴碎的媳妇过来:“这首饰好,你们家有钱,黄澄澄的新炸的?”
“是我嫁妆里的,”王雪兰这样的人,也不能同这嘴碎的人多说,勉强回她。那媳妇子就扫一眼别处,鬼鬼祟祟的道:“看中间那一个,涉哥媳妇,才问过她,半点嫁妆也没有。”王雪兰打心里鄙视她,看人这种笑话,等她走了,又打心里鄙视澄心。
找了一圈,见澄心端端正正坐在石大夫人身边,不慌不忙和她说笑。见她身上衣服,却是石涉官阶的诰命。王雪兰这就明白,那嘴碎的人为什么要去计较澄心的衣饰,谁让她穿这种衣服来招摇。
凑过去听,澄心正在请教石大夫人家务。石大夫人满面慈祥,一五一十告诉澄心:“张表亲家里,年礼要厚重。我们这里过年,都送的是这些…….”
王雪兰来前告诫自己千万再莫露怯,此时原形必露,心中只是不忿。你婆婆现在,巴巴的来请教大伯母,不懂一定不会,只是显摆自己管家罢了。
她本就是聪明的人,把眼睛在全场扫一圈,见不少人耳朵往这里支着在听。这里面有三十多岁的媳妇,没有管家。有二十多岁的媳妇,自恃美貌,常在人面前要和王雪兰比拼,自夸能管住丈夫,也没有管家。
王雪兰磕着瓜子儿冷笑,当着人说这些,看这些人回去怎么说你。不能看澄心的浩命衣服,王雪兰去看桂花。
石娇兰也来了,得了一大堆的消息。
第二天竹筒倒豆子,一句不少的对澄心说。
“说你没有嫁妆。”娇兰忿忿,明明是有嫁妆的,怎么是没有?
澄心微笑。
“说你招摇,”娇兰噘嘴:“母亲全让给了你。”
澄心含笑。
“说你会哄我哥哥,”
澄心虎地站起来:“这是谁说的?”石娇兰却忘了,就是她听来的,也是话传话,她开动脑筋:“谁说的?三舅母,六表婶,七表姐…….”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澄心吃了心,坐下来重新看家务,手微微颤抖。这些话,只能是王雪兰说的。
王雪兰在家里也正和赵官人笑:“说她招摇,不就管个家,其实我不管你的,也有我的想法。你是这里有名的财主,我一来就全管在手里,像是我贪你的钱。”赵官人难得见妻子谈笑风生,在这里奉陪,有新到的果子,亲手剥一个给她,笑道:“那你为什么不管,只为我有钱,你就冷落我?”
“说她没嫁妆,”王雪兰叹气,那眉眼儿看在别人眼里是故意的,看在喜欢她的赵官人眼里,妻子是怜悯之极:“真可怜,要不嫁石家,她可怎么办?嫁妆都出不起,京里谁要她?”在京中碰壁,是王姑娘这辈子忘不了的恨事。此时不发私意,何时再发?
赵官人却笑:“我看她很好,我听说她的事,总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姑娘,特地看一看,小小年纪,”
“你还特地看了?”王雪兰气得胸口起伏着。赵官人偏生没在意,又给她剥第二个果子,制掂起来送过来:“别人都在说,我怎么能不看?”
那果子,晾在那里,王雪兰快步,气呼呼走开。
留下赵官人无奈:“又生气了。”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石家,石娇兰还没有说完:“王姐姐的事,我也问清楚了,三表姐最话多,她从头到尾知道。”澄心压压心头火气,给娇兰倒了一碗茶:“好妹妹,快说。”
“先时王伯父带她上京去,人人都以为她京里寻亲事。不想后来回来了,大家正奇怪,就说和赵家定了亲,二月里定亲,三月初就嫁了,要说王家没钱,怎么会?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人知道。舅奶奶说去年一定作下什么,从京里走一回,回来再嫁赵家。”
澄心要笑,又同情她。只是把没嫁妆和会哄男人这些话放在心里,一夜没睡好,想来想去自己分文皆无,不能怪别人背后有这些闲话出来。
可怎么办呢?澄心不得主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