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破产都无人谴责,可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对方祖传宝贝的主意,否则,就是在诅咒对方的先祖,其行为无异于挖人家祖坟。徐心然幼年时,京城也有两个对手,都是开玉器店的,明里暗里地争斗,旁人也不以为意,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的,大家早就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可是,其中一家玉器店的掌柜竟然买通一个江洋大盗,潜入对手家中,盗走了对手祖先传下来的一架水晶屏风。对手查知真相后,发誓不仅要讨回先祖的东西,而且要让这家玉器店永远消失。于是,对手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诬陷给了这家玉器店掌柜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结果这家玉器店满门被抄斩,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没能留下来。这样的报复不可谓不狠毒。可大家在叹息之余,也觉得是那家玉器店有错在先,竟然罔顾行业规矩,去触碰对手的底线,也难怪最后断子绝孙。
因此,梅三保在徐心然找上门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和多年前那家玉器店的掌柜一样,触碰了行业道德的底线,于是早就想好对策,只推不知那扳指是徐家先祖所流传,否则,徐家就是杀了他梅家满门,也没有人谴责。
那郑乡绅也满脸自责:“徐掌柜,我真的不知道这枚扳指是您徐家的先祖传下来的宝贝啊,若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买了送给刘大人的。其实,我也只是看那枚扳指晶莹通透,圆润端方,是用上好的祖母绿做成的,只想着这样贵重的礼物,刘大人见了一定会欢喜,而他若是欢喜,就一定会答应帮我儿子捐个官,却没有想到,这件宝贝原是你们的先祖传下来的。”
徐掌柜心里一阵刺痛,转向梅三保:“那枚扳指,真的是我家二夫人苏若兰托你卖掉的?”
梅三保点头道:“正是府上的二夫人。前几日,她亲自去了顺和典当行,当时我正在柜上,还吓了一跳,心想福盛祥的二夫人怎么可能来典当东西?”其实梅三保是在说谎,这三年来,苏氏没少去他的顺和典当行,以前徐老夫人留给徐心然的东西,几乎都变成了他梅三保的财产,当然他也转手卖出去了不少,赚得盆满钵溢。“可是干我们这行的,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头一个就是不能问顾客那东西的来历,更不能问人家问什么要典当。那天,是我亲自看的那枚扳指,只瞧了一眼,我就喜欢上了,那真是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啊,当时我就动了心。可是府上的二夫人却说,这枚扳指,她不打算典当,只是想托我卖掉。我一听愣了,并且说典当行里可没有这个先例。可二夫人说,她以前在我的顺和典当了不少东西,十分照顾我的生意,这一次,她实在是急等着钱用,所以才不得已找我帮忙。我细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这些年来,尤其是近三年来,府上的二夫人的确在我的顺和典当行典当了不少珠玉古玩啊,另外还有好几幅罕见的字画,我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她,帮她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买主。其实这样好的祖母绿,根本不愁没人出高价。可是府上的二夫人说,一定要卖给京城之外的人,愈远愈好,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贵府有什么讲究和忌讳,就没有多问。而前些日子恰好与我交好的郑乡绅想托人替他儿子捐个官儿,需要一些好东西送人,我就在中间牵了个线,将那枚扳指卖给了郑乡绅。”
梅三保每说一句话,徐掌柜的心就沉下去一点,直到梅三保说完,他的心已如跌进了万丈冰窟,既绝望,又冰冷。除了这枚扳指,还有很多珠玉古玩,还有罕见的字画,她哪儿来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换钱?难道都是母亲的遗物?徐掌柜犹记得,苏氏说过他父亲一度病得十分严重,需要很多银子诊治,因此,她不得已变卖了母亲的遗物。可是,她父亲病倒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可是听梅三保的口气,她很早就开始变卖东西了,尤其是这三年来。那么就是说,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开始拿母亲留下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去换钱了。那么,换来的钱呢?
徐掌柜虽然并不持家,对于家里的财产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可母亲的遗物,他知道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支撑起另一个大户人家了。当初福盛祥生意日渐下滑,母亲也给过他一些之前的东西,叫他拿去卖了应急,可是大部分,都存在母亲的暖云阁里,作为儿子,他不能给母亲和以前一样富贵安宁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孝了,若是再用变卖母亲的东西来维持生意,那他会羞愧致死的。
母亲过世后,苏氏掌家,福盛祥的生意愈发冷清,他不得不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生意上,而将内宅全都交给苏氏做主,加上他对苏氏的恩爱和信任,竟然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这个小妾,会瞒着他,一点一点将徐家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