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风清,不过一会儿,前后洞开的雅间里就烟消雾散。
因为来逮人的兵丁包得藏头藏尾,也只有雅间门口几个人吸了烟气痛苦地蜷倒在地上,不过却误打误撞地将立梯口的三五人挤得滚下了楼梯。
一道碧影,象划过长空的翔鸟向着江面落去。
死过一次的人,更珍惜活着的生命,永远都不会想着自己去终结。
江风揽入怀,风中潮湿的水汽沁在细嫩的肌肤之上,身轻如花绽放在春阳之下,周曼云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目,象是真要投江而入。
周曼云不是不会信人,而是看要信的人是谁。
酒楼岸边有围捕的弓手敏锐地将箭矢对准了空中的目标,但一道黑色软索更快地卷上了曼云的身体,抬眼可见的银色在空中划出道七彩虹霓准确地提示着要出手相帮的方向。
在曼云将将要落的同一刻,本就未系的小船已启,一枝长篙用力一撑向着江心划去。
待等岸边箭矢齐发,船上撑篙的大脚婆娘已矮身不见,而一直被盯着的碧色目标更是没入了舱里。
新漆船,通体黑表面光亮,没了现于外的撑船人立时有些找不着方向似的左歪右扭,摇摆着向不远处的船只密集处挤去。但岸上追兵,立时吓得周边的商船四散而逃。
岸上指挥的将官长舒口气,立即呼喝着手下征船相赶。
很快,走投无路的黑漆船在数船的包围之下在江中团团打转,被几支伸出的长钩牢牢地锁住成了个固定的靶子。
为求稳妥,黑漆船还是被扎着了箭垛子,才被慢慢地拖到了岸边。
待等挑了几个敢死的小兵,摸进狭小的船舱,才发现船上已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船底有暗板,滑开木板只见一江水,盈盈碧水如镜笑话着追兵的胆小失机。
“那女人还有同伙,先把船带回去吧!”,出师不利的清远兵只得调了拖船且将唯一的缴获带回船政转运司的兵营码头。这处码头扼着江闸口,木构楼铁横索固守封江,再用了兵丁巡江查禁了沿江私渡,就牢牢控住了南方北上的船只。
原本被壮汉悍妇联手赶走的瘦小商人,正挺身立在甲板上喝着水手速离了西岚江上的是非地,声声洪亮,全无了刚才半点的胆怯畏缩。而刚才在黑漆船上吼他的大汉离奇地混在了水手堆里,拉帆扯舵,听话得要命。
船舱里,曼云接过小满递过的沾药帕子使劲地又抹了下脸蛋脖颈,重又现出了白嫩如玉的肌肤。
“云姐儿!”,小满不满的嗔怪声响亮,手指尖处正按着曼云脖颈上的点点紫红印记。
倒是忘了洗掉了面上的黑蕊银蝶,反倒将还未涂药的吻痕露了出来。曼云对着小满尴尬一笑,重将帕子盖在了微微发红的脸上,过了会儿,她才镇定地摸索起小满带着的包袱,翻出瓶子淡绿色的药膏。
曼云对镜自抹了些,就被小满将药膏抢了过去。甚至还将曼云的衣领向下扒了些,颈下的雪肤不见痕迹,才神情古怪地又帮她掩上。
“真没有!”,曼云无奈地塌肩相应,交待着小满极为关心又不好意思问的事实。
“萧家子属狗的?”,小满松了口气,脸上的怨气更浓。
周曼云愣了下,接着不由地笑得前仰后合。
船舱门外,咚咚咚地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春暖天晴,风行东南,到那儿现正是顺帆!”,一只纤指遥遥地指向了高耸江面的清远船闸,船甲板上的男装少女着一身素白,神情清冷。
一个时辰的开江通行已然结束,江面上那些想趁机摸鱼过关的船只已大都被水军驱散,只留了几只象是心有不甘的还在恋栈不去。空出了水道的江面浩浩荡荡,碧色空阔,更显得锁江的闸楼巍峨庄严。
江上封禁若是为了收赋税,取之民用于民倒是好事。但为了那些无法宣诸世人的理由,假缉盗,暗作恶又算什么?
把冠冕的理由抛一边,翻上心头的却是那些张挂在城墙头的通缉令和玉华林画室里的露骨春宫。被泼了脏水扣上屎盆子的云锦帆与红姑,必须有所行动,否则何以招揽部众,再有颜面船行西岚江上。
闭目静心,让呼吸在江风中沉静了频率,决意睚眦必报的曼云攸地一下睁开星亮明眸,“云锦扬帆!”
“云锦扬帆,闲船避让!云锦扬帆……”,由她所立的红漆船始,随着一面面迎风而升的银色旗,相喝相应的呼声在从江面隐隐结阵的船网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头锋的三艘小艇,义无反顾,如箭一般地向着清远兵营码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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