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曼云隔了三天,才赶到了本来只用一天路程就能到的双桥镇。
萧泓救人只是顺带,能把曼云带到双桥,她已极为感激,半点不敢对救命恩人提出任何过份的要求。
与夏口一样,双桥镇上也有着乘船南渡的渡口。只是夏口是大城,又有着皇帝驻陛的行宫,官渡豪华大气。而双桥只是泊巡江军船的小地方,因为军管,商船民船也尽皆不见。
只是夏口失陷后,平日冷清的双桥变得热闹起来,但随着夏口跟着帝驾逃来的官商抢渡数日后,又渐渐地沉入了惶恐的低迷中。
十月初七的早晨,周曼云带着丫鬟画屏辗转找到高家临时借住的小院,很是庆幸地松了口气。公公高恭已带着长子高绩和二房长孙高瑾在前一天追着御舟的尾往江南去了,高家的其他人也已然收好行装,准备排到船位就行离开。
曼云见了婆婆黄氏,婆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
痛快宣泄之后,又一勺酸醋从头至脚地泼到了周曼云的身上。
她原本以为高维等人留在双桥是在等着她,可不想,黄氏吞吞吐吐地在话语里夹出了真相。
先跟着高维到双桥的薛素纨,又诊出有孕了,因为胎相不稳吃了几贴药,才误了第一批船期,等到了黄氏,也等到更晚到的周曼云。
周曼云无可奈何。她早已知自己在高家不过是个占着妻位的透明人,只得恭喜了一脸焦虑中也隐带得意的薛素纨,默默地去拾掇自己所剩无几的行装。
可待到黄昏时,黄氏又一次地将她叫到了房里,仔细地问了她回到高家的过程。
“曼云,那位姓萧的将军与高家周家都毫无交情,为何会一路护送着你来了双桥?你莫不是暗许了他什么好处?”,黄氏小心翼翼地问着,一双眼直望曼云的身上遛着。
曼云大惊,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
为了名节计,她隐了西陵山山神庙受辱一事,只说是路遇萧泓得其伸手援求。她与萧泓之间清清白白,可是按着婆婆狐疑的态度却是在质疑着她。
一番赌咒发誓,甚至全盘将山神庙事说出来的曼云是哭脱了形被送回到自己房里的。
烛光微晕,照着镜中模糊的容颜。曼云抱着双臂,呆看摆在面前的一条汗巾子。
黄氏一边大度劝慰又一边不着痕迹地翻瞅着她衣领袖口的举动,令她伤心欲绝。
也许干脆死在夏口才是更好的。一只素手摸上了桌上的汗巾,周曼云仰首看着屋顶的房梁一阵儿出神,以至于根本就没听到窗外的一阵儿乱七八糟的响动。
向上抛着的绫缎被人扯住了另一端,在泪眼朦胧中,周曼云看到了本不该在周家出现的萧泓。
“你怎么来了?”,曼云愣愣地问道。
“只是听你的丫鬟跑来说你被高家逼着……所以来看看,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萧泓的大手扣住了曼云的腕,不由分说地就要将她往外扯。
一片眩晕混乱,眼前是一群大呼小叫跑来跑去的人群,面目扭曲……
在杂乱的声响中,只有高维喝声清晰地传到了曼云的耳朵里,“你是谁?”
在问谁?曼云茫然地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但声音还没出喉,脸就被萧泓的手掌用力地扣着,压上了他的胸膛。
“我是谁不用你管!她是我的人,我要带她走。”
心如擂鼓一样敲着,周曼云死命推着无缘无故自承奸情的男人,想要狂叫出声。
身子却不听话地瘫软在了萧泓的怀里,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两个男人令人难堪的“讨价还价”。
“你们高家要她全贞,她死了就好……怎么死的,你们自想了说法,反正活着的人我要带走……今日南渡的船排不上,三日之内定会让高家离了双桥,如果恐有贼兵来袭,我自留了百人在此护着你们……”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若没了恩爱,剩下的就只有疑了。
勉强地从萧泓怀里挣开了一丝缝,曼云只看到眼角挂着滴泪的高维狠狠地点了头,应道:“好!”
好,很好!
失去辩解欲望的周曼云,全身力气更被抽干,面无血色地任萧泓拖着,一步一步向着院门走去。
一道浅茜色的身影挡在了院门前,薛素纨伸出手拉住了曼云的手臂,温和而又坚定地对萧泓道:“萧将军,等船确定,您再来带着姐姐走好了。”
萧泓的手掌直接括了出去,趔趄后退的薛素纨就势捂着脸坐在了地上,冲过来的高维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少年结发的丈夫没问过半句,就将妻子拱手相让。离去那一刻,趴在他怀里的爱妾对着自己露出的得意笑脸,令曼云永世不能忘!
前世自双桥别后,曼云不曾再见过高维与薛素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