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本来正在看图,听到沈忆玫的话后本能的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用了一年的时间?”
沈忆玫张了张嘴,忽然猛地偏过头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吴迪双目一闪,已经看到了她眼中涌出的泪花,不由得愣了。他没说什么啊,她怎么就哭了呢?这几个家伙今天到底在搞什么?
刘宏看到沈忆玫垂泪,狠狠的瞪了吴迪一眼,正要说话,沈继祖摆了摆手,苦笑道:
“小吴,你不要看这幅缂丝花的时间短,但无论是从工艺还是技法上,都达到了我沈继祖这辈子的最高峰,我相信……”
吴迪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刚刚得到那幅《梅竹寒雀图》,朱德让介绍时曾经说过,当年沈梦周历时三年、呕心沥血,再加上散尽家财才完成了这幅作品,而现在沈继祖居然只用了一年时间,这幅作品的质量就达到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能有什么说法?拼命呗!师父知道拿一般的东西过来你肯定不换,又以为你是真的喜欢缂丝……”
“刘宏!”
沈继祖一声怒吼,打断了刘宏的话,转向吴迪笑道:
“小吴,对不起啊,刘宏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学艺,平时接触外人接触的比较少,不太会说话,所以希望你多多包涵。其实,这幅《梅竹寒雀图》只是我的一个心意,真正拿来交换的东西在这里,一共三件……”
看着老人枯瘦的脸庞,花白的头发,吴迪忽然明白了,沈继祖之所以和他记忆中的形象有这么大的区别,就是因为这幅《梅竹寒雀图》!
当年,为了完成这幅作品,正值壮年的沈梦周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即便现在可能会在工艺上引入某些现代化的技法,但是,要想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这幅巨制,应该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拼命两个字就能说清楚的!
老人外表的大变、沈忆玫的无故落泪、刘宏莫名其妙的敌视……这一切,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沈继祖为了这幅缂丝,累垮了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
“沈老,您……”
“呵呵,小吴,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我知道你这里什么都不缺,可是你看这三件东西,一件是我家传之宝,一件是我……”
“沈老,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梅竹寒雀图》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这就让人把它拿出来,还给你……”
沈继祖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潮红,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正色道:
“小吴,这怎么能成,我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呢?来来,我们先看看这三样东西,不是我妄自尊大,以你收藏之丰,有一件也未必见过,忆玫,快点帮我把箱子打开,我手脚有点软……”
吴迪轻轻的握住了沈继祖枯瘦的双手,忽然勃然变色。刚刚在门口只是礼貌性的轻轻握了一下,只是感觉比较粗糙,还以为做缂丝的都是这样,可是,这一次细细打量,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老人的手之所以粗糙,不但是因为布满了老茧,更重要的是这双手上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痕,至有两道还带着暗红色血丝!
“我父亲他不担心你把缂丝卖了,可是一直担心你会捐给故宫,所以一直在没日没夜的赶工。这幅作品是昨天半夜才完成的,今天我们……”
沈忆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给吴迪解释。看着老人枯瘦的脸庞,吴迪心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众人都不再说话,只剩下了老人沉重的呼吸声。
“五哥……”
麻雀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手上的一个布包交给了吴迪。吴迪看都没看,将布包直接放到了沈继祖的手里,
“老爷子,东西在这里,从现在这一刻起,它就属于你了。你这几样东西我一样也不要,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
沈继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吴迪的说话,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手中这个小布包上,因为激动,他拿着布包的双手颤抖的好像一名帕金森症患者,
“忆玫,将东西都留下。小吴,谢谢你,这个情我记下了,我老了,如果我还不了,就让忆玫去还,如果忆玫也还不了,我还有个小外孙,呵呵,小家伙成天说要当个大男人……”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