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要再等些时日,带着闺女一起。
……
镂花的马车三面垂帘,顺着官路驶往京城。
萧礼毕竟是国公府中的大管家,出远门的一众事宜均有经过细心置办,车中摆着备好的香茗,是清明节前后采摘所制的君山银针,茶汤清冽,白瓷杯中映得出人的脸。林妙妙手指磨了磨碗壁,端起尝了一口便已心中有数,这‘七不摘’正是京中人最喜的茶叶,以往她在侯府时若非以自己房内闲钱去买,其余时候,只有在家宴中喝过。
林妙妙垂下眼,低掩眉色,“真是好茶啊……”只是即便这么好的茶,却总还不如娘亲亲手煮的菜粥香。
沈泽趴在她腿边,也跟着嗅了嗅茶香,正是京中最贵的君山银针茶叶,不过在他看来,这却算不得真正的好茶,蜀中云顶山上那颗老茶树的‘墨韵’才最是茶中极品,茶质清冽,浓香袅袅,若她有一日到蜀中尝一尝,只怕要喜欢极了。不过于他来说,他自小喜武不喜文,向来是不会品茶的,反倒觉得来沈家喝的那一碗菜粥,才真是人间美味——后一念道,农家菜粥用料单调自当比不得山珍海味俱全,忍不住心下好笑,只怕有原先那般想法,是因他当时饿得很了。
挑眉看着老老实实坐着的小逐鹿,林妙妙拉起他的一只前蹄,对上他的玻璃珠大眼睛,好笑不已:“小家伙,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舍不得娘亲?”
小猪猡面无表情的扭开脸,额上的白毛颤了颤。心下暗道,若非现下并非人身,他定要叫这女人瞧瞧,乱认儿子的后果。
京城离蜀中更远了几分,若非实在放心不下,他定不会跳上这辆马车——更何况,即将要到的地方正是萧拓的所在。
牙根里咬了咬,沈泽掩下眼底的阴郁。
即便此去一趟见到那人,虽敌暗我明,但与之相对的是,敌太众我太寡,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
从澧城到京城乘快马需三日,若是以求平稳的鞭赶马车,便要再多两日。三日和五日,实则也不差了多少。沿途栈点早已定下足够的客房,这一路不紧不慢,终是在第六日午后抵达国公府。
午后的阳光打斜里延伸在京都的巷子里,马车经过的一排府邸都是大门紧闭,唯有靠近皇城的一处宅院,匾名‘萧府’,石狮子在门外蹲了两颗,灯笼和门都是朱红色的,大门内翻着。不多时,一排家丁从门内涌出,接着是身材适宜、略嫌高瘦的男人,他乌发一丝不苟的尽束进紫色扣冠,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斜飞的眉峰下深沉的目光钉子一般打在车帘外。
站在外头,顺着光线,他只能隐约瞧见帘中显出的一道窈窕身影。
萧拓一手背在身后,另一首收在袖笼里,缓缓握紧——呵,这就是大哥的女儿?国公府大公子和绍伦郡主的孩子?那个始一出生,便夺尽了国公府以及京都所有瞩目的幼小女童?
他深深的看着,他要看看,她自小野在外头,究竟能长成……什么模样?
萧礼抬手将车帘束起,少女眉色浅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搭着萧礼的手臂抬脚下了地,即便身上的衣衫还是小城中的普通衣料,但不论垂眸的姿势还是下车后停顿的步数,竟然全在规矩之中,半分不错。
是谁教她的?
萧拓将目光投在萧礼身上,见对方也是一脸吃惊的讶异,同他方才的惊疑一般无二,仿佛第一次得见,眼底还带着未曾退去的激赏之意。
国公府周边的行人纷纷往这边瞧来,议论纷纷,林妙妙唇边带着几分笑意,这般场面,她已不是第一次得见,若是做不好才真要稀奇,叔父这番特意接待,可打错主意了。
顺着萧府的边缘往门口望去,沈泽轻轻跃下,巴掌大的黑脸小猪猡直挺挺的立在原地,玻璃般的眸子晶亮,仿佛看得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