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平静秘密的死掉是她能想到的最轻松,最轻描淡写的结果了,简直可望而不可求。
顾少棠卷起袖口,看着自己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腕下淡蓝色的血管,咬断它,让血流干,会怎么样?可以逃掉一些羞辱吧?视线再一转,又扫见上臂内侧一抹绯红的吻痕,昨夜留下的那些痕迹,她全身都是,如果自杀在这里,明天仵作“验尸”瞧见,只怕会大吃一惊。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死都死了,还要丢脸;可转念一想,既然死了,又怎么知道丢脸呢?浅笑着摇了摇头。
人临绝境,反而从容。
顾少棠想了一会儿,觉得很累,模模糊糊靠在墙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梦到了家乡不远处的一个青山秀水的小村子,有流水,桃花,燕子和婷婷袅袅的炊烟,风里刀和她似乎还是小孩子,很高兴的手拉手跑在雾气弥漫的田埂上,跑着跑着忽然长大了,风里刀回过头来,却变成了雨化田。
顾少棠缓缓清醒了过来,温热的指尖正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前的那张俊脸和梦中人渐渐重合。
她别开脸,抬袖擦了满脸的水意,站起身来,抬头向周围望了一圈,斗室无窗,晨昏不辨,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雨化田一身玄色的便服,没穿官袍,低声道:“大概一更天。”
顾少棠低着头,鼻音甚重:“你怎么进来东厂的?”
“今早林芳密报皇帝,说你女扮男装假冒将军欺君罔上,皇帝被宁王造反的事吓得惶惶不安,把这事交给东厂,尚铭原来是织造间的首领太监,曹云钦死后,新提拔过来代管东厂。虽然按照林芳下手,他奉旨扣住你,但我下午来拜访东厂,他也言语暗示可以暗中让我进来探视,尚铭没什么武功,根基也不稳,在司礼监和我们之间摇摆不定,两方讨好,不论哪边得胜,都少不了他的好处。”
顾少棠挑眉道:“我们?”
“……”雨化田顿住了,他反而更像被逼*的那个,尴尬的不知所措。
顾少棠点头哂笑:“对了,雨化田和顾少棠是仇人,西厂厂公和冒牌将军还是盟友,你看,我也可以很虚伪。”
她脸上笑着,纤薄的肩头却在微微颤抖,雨化田觉得心中怜念大盛,忍不住伸手想把她揽入怀中。
顾少棠向后退开一步,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寒霜,道:“昨夜还不满意,想在东厂再来一次?”
雨化田的手在空中尴尬的僵了片刻,方背到身后,道:“好,我不碰你。你现在听我说:林芳的密报,皇帝虽然将信将疑,不欲张扬其事,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你的身份,今日马指挥使,我与林芳在御前争执了许久,互不相让的结果是明日由太医院的郎涌,黄梁和贺国钦三位太医验身,其中郎涌是马指挥使的知交好友,黄梁有些小把柄在我手中,量他不敢造次,但林芳却指定的贺国钦却是大麻烦,他是太医院的首领太医,医术人望都很高,他的独子在北军中醉酒误军机,被景元帅砍了头,可谓血海深仇。有他在,你不可能蒙混过去。”
“明日从东厂到皇宫的路途中,我和马大人会设法派人救你,”他看着顾少棠:“送你离开京城,然后你爱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顾少棠抬起了头,很干脆的说道:“我不走。”
雨化田妍丽狭长的凤眸眯起:“你就这么想死吗?”咬牙切齿低声道:“难道是因为昨夜的事”
顾少棠轻笑一声,杏眼在火光中亮闪闪的:“雨厂公,*于禽兽就要故意以死明志?你也太小觑我顾少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