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即刻赶往兵部,不多时,马蹄已经踏上了直通兵部大门的长街,清韵茶楼的影子在顾少棠视线中一掠而过,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昨夜的记忆立时如潮水般涌来,如同烙铁灼烧心口的剧痛,她忍不住重重的咬住了嘴唇。
到得兵部门前,顾少棠强打精神,翻身下马,撑着马鞍的手臂忽然一软,踉跄的几乎是摔了下来,她短短一日之内连番遭逢大变,从茶楼出来也未及吃了早饭就赶到景府,体力精神都是已是强弩之末。
江彬已经下了马,正站在她旁边,赶忙伸手扶住顾少棠,惊道:“顾将军,你怎么了?”
顾少棠摆了摆手,闭目喘息,等着血液慢慢回到脑中将眼前飞舞的黑影都驱散,才缓缓道:“我没事,咱们赶紧进去。”
还未到兵部大堂,就听得里边声音嘈杂,忽然“啪”得一声巨响,似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一个斯文但愤怒之极的声音喊道:“你们……你们就算打死我,也不能开这昭文柜。”
景应龙低声道:“好像是王侍郎。”
顾少棠皱起眉,上前推开了大堂的门扉,“吱呀”一声,门分左右,顾少棠三人相顾,皆是目光错愕,眼前的情形比他们想象之中,还更要混乱几分:夏衍脸上的嘿痦子都带煞气,领着七八个人大剌剌的站在大堂中央,成一个扇形,将一个长七尺宽四尺的黝黑的木柜子,围在当中。
而堂堂刑部左侍郎王越,官帽也飞了,官袍也散开了,脸上还有一块乌青,就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手足并用缠抱在柜子之上,夏衍方一人正伸手欲把他扯下来。
两个兵部的司务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想上前却是不敢。
“都住手!”
顾少棠声音不大,碎冰落玉盘的质感。
屋内人一齐望了过来,顾少棠居中,景应龙和江彬跟在她两侧,三位少年将军挺拔俊朗如修竹,袍角带着风,快步走了进来。
夏衍一伙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方才的张牙舞爪却略微收敛一些。
“门外就听见吵闹”顾少棠杏眼一撇,看了看夏衍:“我还道哪里的山贼跑来打劫呢?原来是夏将军,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夏衍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趴在柜子上的王侍郎正被逼得走投无路,恨不得撞墙身亡,眼看“救星”到来,忙道:“夏将军今早以来,就指明要开昭文柜,可是按照兵部机密文书保管的规矩,只有元帅亲至才能启封.我等自然不肯,夏将军就动手打人。
顾少棠道:“夏将军是前辈老将军,总比我们更知道兵部的规矩,怎么会做如此无礼之事”
夏衍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大人是科举出身,只晓得些酸儒的说法,不懂半点兵法变通,规矩是只有兵部尚书能看,但如今景恕已经死了,难道就烧了不成?我身为左将军,兵部以我为长,有急事需要从权处置,开了昭文柜又如何?”
顾少棠听他口称景恕,连“元帅”都不叫了,心中暗怒,道:“宁王作乱,元帅为国捐躯,满朝上下都在等着边疆的消息,这个当口上,不知夏将军为何要来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昭文柜,这里边难道有什么比边关战报更急的急事?”
夏衍嗤笑道:“景恕带兵不利,疆场大败,使国体蒙羞,自己也丢了性命,总是难逃玩失职之罪,就算他活着,这‘元帅’也不配叫了吧。”
“你!”,景应龙拳头攥紧,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就要冲上去跟夏衍拼命,顾少棠伸手拦住他,倒是笑了:“举国哀痛,夏将军倒是美梦成真,可惜不过是痴人说梦,景元帅将星陨落,也轮不到区区扫帚星镇我大明疆土。”
夏衍脸涨得通红,老羞成怒道:“你这小白脸没半分本事,只靠景恕庇佑一路青云直上,还敢消遣老子?老子在跟蛮夷拼命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爬出来……”
顾少棠冷笑道:“夏将军,军中等级森严,比得可不是出娘胎的时辰,论官衔我还大你半阶,你这么口无遮拦侮辱上官,按军法我应该把你拖出去军棍伺候。”
夏衍和他的党羽一齐笑了起来,兵部衙门不比军中,只有些文官和只会守门扛戟的衙役守卫,顾少棠等人拿他们是无可奈何的。
顾少棠并不恼怒,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摊开手掌,却是晶莹剔透的玉质虎符:“夏衍,只要此物在我手中,北军所余将士就需听我调动,除非你永远不批战甲,否则这军棍总要打到您尊臀之上。”
夏衍看着那虎符,慢慢弓下身体,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顾少棠反而把手往前伸了一点,笑道:“想要吗?”
王越惊叫:“顾将军小心,不要让兵符落到他手中。”夏衍野心难遏,真的将这三个少年将军和兵部之人尽数杀死,夺了兵符,谋夺元帅之衔也并非没有可能。
猝然生变,就在夏衍不由自主的向兵符伸出手去之时,顾少棠右手撤开,左掌竖起在夏衍颈侧猛得砍下,夏衍直觉脖颈的脊骨缝隙节节生疼,忽然一股大力迎面而来,知是顾少棠提膝撞过,却是躲闪不及,“噗”得一声,鼻口喷血,脑中涌起最后的一个念头是:“这小白脸好狠。”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顾少棠这招极巧,近身搏击不是夏衍这等将军所擅长,又攻其不备,一击得手。
夏衍一伙慌了手脚,一面忙着救护人事不醒的夏衍,一边慌乱骂道:“顾少棠,你无故将夏将军打成重伤,我……我要去御前弹劾你!”
顾少棠长吁了口气,胸中觉得舒服了些:“他要强夺兵符,受伤也是咎由自取,兵部众人俱可为证。”
没了夏衍这个首脑,余人立时成了没头苍蝇一般的乌合之众,小声骂骂咧咧的抬着夏衍离去不提。
王越这才从柜子上爬了下来,抬袖擦了满头的冷汗,从地下捡起自己的官帽,庆幸道:“三位将军,幸好你们来了。”顿了顿又道:“夏将军在军中资格甚老,就这么打了他,恐怕……”
顾少棠低头一笑:“打就打了,还能如何?现在宁王乱作,宫中,朝廷,民间都是一团,谁又顾得上追究这个?就算告到皇帝面前,陛下也未必有心思听他的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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