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那景侯爷他……”
马德彪摇了摇头,道:“伯卿并不知道,神武将军含冤屈死,他心中遗恨比旁人更深,一直期待有易安将军的后人能承他衣钵,你正是如他几十年所盼所想一般无二的少年战神,侯爷只有老怀大畅更加不会多想。”
顾少棠心中略安,又想:马大人早知我是女子,长久以来既不告诉景侯爷又不点破,怎么现在突然说起此事?
马德彪善察人情,见她神色疑惑,微笑道:“你可是在想,为何今夜老夫急匆匆把你和风里刀叫到府中?”
顾少棠点头道:“是,请大人明示。”
马德彪手捻须髯,沉吟片刻道:“原本我想你这般才华武艺,做江湖草莽是明珠暗投了,不如在疆场上建立功业,再过几年到成婚的年纪,再将你的女儿身份告诉侯爷,到时有我和侯爷保驾平静隐退就是。”
他抬眼看着顾少棠:“可是眼下大事有变,你需得尽快离开朝廷,越快越好。”
顾少棠心中一惊,迟疑道:“为什么?”
马德彪脸上大有忧色,道:“侯爷调动北方兵马修建新营的目的,朝中人人皆知这是要用铁钉子活活钉住宁王的手脚,朱祁宸又岂有不知的道理?他苦心孤诣筹划多年,怎么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呢?”
新营眼看就要完工,宁王和党羽定然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他也敢直接上疏皇帝,也不敢阻挠新营修建,若无造反之心,在何处修建兵营与藩王何干?岂不是是将谋逆的野心昭告天下?因此上只有扳倒侯爷这个心心念念不想让宁王好过的三军元帅,才是釜底抽薪,解决危难的杀招。”
“景家树大根深,侯爷虽然战功卓著却处处谨慎,深得皇家信任,先前想寻他的把柄和错处难如登天。”
马德彪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可是现在,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暴露在敌人眼中。”
顾少棠颤声道:“这弱点……就是我的身份?”
马德彪缓缓点头:“朝中人人皆知你是他钦点的武状元,亲手提拔的先锋将军,战绩功勋虽然不容抹煞,但总有元帅在背后力保提提拔,你是景恕最大的荣耀,也是他最大的危险。
包庇纵容一个女子假冒武举人身份,女扮男装当了将军,致使国体有损,贻笑大方,这样的欺君重罪,景恕也难以承担。”
顾少棠低声道:“东厂知道身份之事,司礼监的韦德兆也见过我。”
马德彪续道:“这就是了,今日黄昏,我苦心安插在司礼监观海阁的一位公公,派人带来了一个消息,林芳秘密安排了两路人马,一往龙门一往渝州。
你也猜得出,这些人奔着什么去的。
林芳与宁王朱祁宸大有渊源,眼下朱祁宸的‘大业’正是生死存亡之秋,抛出你的身份打击景侯爷,再合理不过。”
顾少棠苦笑道:“其实我本人就是活生生的‘欺君罪证’,又何苦去渝州和龙门找什么证人”
“证明你出身匪帮,却冒武举人之职,也是罪加一等,敌人是不会放过哪怕一星的机会的。如你所说,你就是景恕的罪证,只要顾少棠将军消失,他们就是空忙一场,枉费心机了。”
顾少棠心中暗想:马大人所言不假,眼下北边新营逼得宁王一伙狗急跳墙,自己的身份确实随时会被敌人利用,陷景侯爷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却听得马德彪道:“除了眼下的形式,自从你们从江南返回后,我就希望你能早些离开……”
顾少棠疑惑的看过去。
“少棠,你与风里刀可是有情?”
风里刀一个激灵,手中茶水泼出来半盏,却不敢转头看顾少棠。
顾少棠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慌乱道:“我和他……自由青梅竹马,就……就如同兄弟姐妹一般。”
马德彪停了片刻,忽道:“那雨化田呢?”
顾少棠瞬间面红耳赤,比方才被揭开女儿身份更加狼狈不堪的低下头去。
雨化田是她甜蜜又苦涩的秘密,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能跟别人言说,纵然说了,别人亦不能理解。
马德彪看了看顾少棠,道:“少棠你第一次出征之时,风里刀对你的关怀挂念之深,老夫亲眼所见,并不像兄弟姐妹之情啊?”
顾少棠心中又一惊:当时留在京城的是“厂公雨化田”随军而行的才是“风里刀”。
马德彪见她脸色大变,摇头道:“我虽是老了,也有些糊涂,可厂卫一体,早在雨化田在御马监之时,老夫就与他打过交道,对他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几分,雨厂公一直如一柄寒冬腊月里的寒刃,从内到外的透着煞气和寒气,可从龙门回来的这个雨厂公,再怎么装得威风霸道,那眼神里总是还带着三分亲和暖意。
我当时以为是雨化田受了挫折性情有变,可等你又带着一个“风里刀”出现,两厢对照,自然一切了然了。”
顾少棠汗水湿透了脊背的衣衫,他们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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