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乳母。”
“他找到时孩子已经出事了?”以牛得意的武功,江湖中都罕逢敌手,孩子到了他手中自然安全无虞。
“还安然无恙。”
顾少棠不安的颦起眉头:“然后呢?”
雨化田叹了口气:“离京城五里,路遇突袭,所有番役尽数死难,牛得意力拼之下,也没能保住那孩子性命,勉强夺回尸身,重伤返回灵济宫。”
顾少棠猛的站起身来,撞翻了桌上茶盏“怎么会这样?”
雨化田凝重的看着她,道:“你对着烛火仔细查看一下那肚兜。”
顾少棠不明所以,在桌上将那绣着娃娃鲤鱼却已血腥染满的肚兜展开,对着烛火一照,不由得“啊”的一声,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它……它……还没死?”
那血渍的中央,分明是做三棱之形。
寒意涌上三人心头,那刀枪不入,形如鬼祟的鲵人始终不散的阴魂,终于再次笼罩过来。
静默片刻后,风里刀问道:“牛得意伤势如何?”
雨化田道:“肩背胸口各中一刀,胸口伤处很是凶险,幸而是穿过那婴儿后刺到他身上,否则他早已性命不保。”
风里刀不安的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雨化田微微一笑:“他现在伤势稳定下来,应该在昏睡,你不妨明天再去”顿了顿又道:“你这个大档头倒是脑筋清楚又尽职之人,他拼死带回那婴儿尸身,襁褓之中却还另有乾坤。”
顾少棠惊道:“什么?!”
雨化田道:“他留了一封信给你。”从怀中又拿了一封素笺来,密密层层写了不少字,被血迹染红了半片。
顾少棠疑道:“那绢上字条不是他逃命前匆匆所写,怎么会有这么长的信给我?”
雨化田道:“看落款日期,章骢是在我们离开清隐镇的当日就写了此信,只是他当时心存侥幸,希望的自己守口如瓶能换得家小平安,他四十年阁老也不是空耗光阴,知道此事凶险之际,同时也做了最坏的准备,若对方不肯放过,就请你相救他独子。”
顾少棠道:“他把神武将军案的线索放在儿子襁褓之中,只有我们救他孩儿,才能得到线索。”又黯然叹气道:“可惜还是没能救下那孩子,这封信所写就是‘寅甲’当物的内容吗?”
雨化田摇头道:“章骢当日在井下暗室当着我们所烧的,就是真的‘寅甲’当物,因为他不光是要我们死心,更是要躲在暗处的力量放心,但是那股力量对他的这个‘保证’还是不够满意,寅甲烧了,但它还在章骢的脑子里,他一日不死,他们就无法安心,等了一些时日,最终还是下了杀手。”
顾少棠懊恼道:“寅甲烧了,章骢死了,那他的信还有什么用?”
雨化田伸出两指把那素笺轻轻推到顾少棠面前:“你先看信再说。”
顾少棠心情烦乱,勉强接着火光展开了信笺,却见信上写道:
“少棠将军:
顾将军阅此信之时,老夫恐怕已魂归地府,可笑余舔居阁老之职,混沌半生,战战兢兢蝇营狗苟,不敢行错一步言错一句,若终还是难逃横死,真是笑话一场。
回首往事,神武将军案发,当年余为保乌纱官位,刻意不管不问,装聋作哑,置身世外,任黑白颠倒,忠臣枉死。虽每每忆及此事,内疚之情无时不萦于怀,但此事余确不知情,以'不知者无咎'聊以自慰而已。
却不料卅年之后,一位旧日门生携书信手札来到靖隆当铺,密告易安将军案隐秘……”
顾少棠心道:“这是跟他儿子一死在鸣凤楼的老者了”又继续读了下去
“余牵涉其中,欲抽身而不可得,始终心存侥幸,寄望能以往昔混沌之功,含混平安了此残生。后顾将军及西厂厂公等到访扬州,才有百般推搪,烧毁寅甲当物之事。
今日大难临头,方知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悔愧甚深,
寥寥数面之缘,将军肝胆血性,仗义坦荡令人仰慕。在朝堂之上虚度光阴四十余载,阿谀奉承之徒,见利忘义之辈,所见无数,鲜有心性光明能及将军者,这才厚颜将小儿托付,老夫死有余辜,但稚子无辜,望将军救他一命,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至于将军挂心的神武将军一案,寅甲已毁,但此案却非无懈可击……”
读到此处,顾少棠精神陡然一震.
将寅甲当物交予余手,迫使老夫如蝶入蛛网,百般挣扎却难脱死地之人,临行前曾告靖隆当铺的伙当,他家住绍兴府白凤镇。此人心思缜密诡谲,往昔与余曾有渊源,反复思量甚久,私以为寅甲或只乃‘狡兔一窟’,纵使湮灭也当无碍,将军可到绍兴府白凤镇沐家老宅一往,或又柳暗花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念将军心地磊落慈和,临别之际,余有一言相赠,神武将军一案,勾连错节,牵涉甚巨,尔等所将直面之势力,藏匿于黑暗之中,其力深不可测,即有景恕和马德彪这等权臣或为内援,稍有不慎,也当粉身碎骨百死难逃。千万审慎行之!慎之!慎之!”
读罢此信,顾少棠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卅年前迷案的重重黑暗中又似乎透出一丝微光,但书信最后的几个“慎之”的警告犹如泣血,联想起章阁老全家惨烈结局,更添一份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