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程,四人都各怀心事,只是沉默赶路,中午时分眼看快到寻到江彬留下的一千人马所在之处。
江彬看了看顾少棠身上的艳丽长裙,道:“顾将军的身份不好昭示于人,我先回去弄身男子衣服。”
顾少棠道:“多谢”,暗自感激他心思细腻周全。
江彬一走,剩下三个人的尴尬气氛陡然明显起来。
雨化田缓缓开口:“到此地你安全己经无虞,我要先行一步返回京城。”他来得十分匆忙,不及布置更好更精巧的借口,只是让牛得意对外声称他抱病在身,不能见风,若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应该可以蒙混过去;若朝中有必须他在的大事,只怕皇帝会震怒,后果难期,至于罚俸还是其他,就难以预料了。
顾少棠点点头,心绪纷乱,雨化田态度骤变,她好奇又有点害怕,还要顾及着风里刀的感受,眼前状况怎么解都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风里刀气鼓鼓的抱臂不语,英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令人难以忍受的静默持续了许久,突然马蹄声响,却是江彬飞驰而返,将手中衣衫朝顾少棠一掷,急道:“顾将军,速速更衣。”
顾少棠不明白既然已经安全,他还急什么,但以江彬的沉稳,会如此焦急失态,肯定是有必须如此的理由,也不细问,飞速下马奔进一人高长草中换衣去了。
片刻之后顾少棠转了出来,边走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服饰,忽觉一道高大的黑影朝直扑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景小侯爷已经热情的挂在她脖子上,笑成了一朵花:“我就说你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
雨化田,风里刀,连带江彬,把真正的心事和情绪藏了又藏的,玲珑心肝之人,跟他们打交道久了,再见景应龙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质直白热诚的关心,倒让顾少棠颇为感动,笑道:“你怎么来了?”
景应龙仍然沉浸在欣喜的情绪中,手顺着她肩膀滑了下来,上下摸索:“没缺胳膊也没有少腿,看起来伤也不重。”
顾少棠脸都黑了,赶紧做疼痛难忍状,打开他的手:“身上都是伤,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我伤势加重。”
景应龙唬了一跳,赶紧收了手,回头道:“老头子,不得了,顾少棠受伤了!”
顾少棠一怔,赶忙抬头,却见白发苍苍的景恕穿着赤红战袍,缓缓朝她走了过来,胡须微颤,对她欣然笑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月余不见,景恕的白发似乎都多了不少,皱纹也更深了些,老了几岁一般,顾少棠眼眶一热,几乎堕下泪来,单膝跪倒:“末将无能,累得元帅悬心操劳。”
景恕轻轻把她搀了起来:“敌人心思诡诈,怎么能怪你?还带着伤,快点随我回营休养吧。”
景应龙在景恕背后露出一张脸,眨眼道:“老头子一听说你失踪,调动兵马布防的大事都顾不得了,直赶过来,方才幸亏江探花回来说你安然无恙,再等两天,他多半要发兵直接去鞑靼问绍赫要人,两国交兵,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景恕虎目一瞪:“景应龙,你的军纪呢!” 小猴子扁了扁嘴,乖乖缩了回去。、
转目间,却是一怔:那位不离顾少棠左右的幕僚,怎么陡然多了一位?雨化田自知身份敏感,本待不随顾少棠回转军中,谁料景元帅担心顾少棠安危,直接赶了过来,他措手不及完全来不及闪避。
只得上前一步施礼道:“雨化田拜见元帅。”
景恕狐疑的看了看他:“雨厂公?西厂侦缉京畿要务,你来此地可有圣上的旨意?”
雨化田含糊道:“事关皇家隐秘,恕我不能明言。”西厂本就是天家眼目,有许多光明正大的不可告人的形迹,他掉这个枪花,景恕就不便再问。
江彬插口道:“我带兵到此,碰巧撞见雨厂公,告知他顾将军遇险,厂公念着与将军往日交情一齐前往营救,若无他援手,顾将军难以安全脱险。”
景恕点点头,不再多言。
归途一路风平浪静,顾少棠心中不安,元帅为自己深入离敌人如此之近的腹地,若万一绍赫大举追到,未及景恕的安全就万死莫赎了,一直催着赶紧赶路,其余各人,伤心的伤心,烦恼的烦恼,忧虑的忧虑,均不多言,只有景应龙欢天喜地,鼓噪不停,惦记着回营后如何大肆庆贺顾少棠脱险。
快马加鞭走了几天光景,与大队人马汇合,顾少棠这才松了口气,这批人马除了景恕带过来的两万骑兵,剩下的是顾少棠所辖的三万精兵,这些人是她先前所统帅的先锋营所余的几千部将的班底,跟她从青龙堡尸山血海的血战过来,情谊菲比寻常,见她安全归来,一张张笑脸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北军本是严禁饮酒,但此时既然人人高兴,元帅景恕显然也心情不坏,睁一眼闭一眼没去扫兵士们的兴致。
江彬挑开帘子走进顾少棠的军帐,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抬头一看三盆红炙的炭火熊熊,小小的帐中,不仅温暖如春,几乎变成了夏日炎炎,笑道:“顾将军,这里仿佛热了些?”、
顾少棠身上穿着单衣,身上半盖了件大氅,斜倚在榻上上,额头上有层细细的汗,苦笑道:“他们非要放进来,说是让我暖和点好养伤。元帅派来的军医如何了?”
江彬笑道:“一共八位,都被我打法回去了,保证应付的妥妥当当,天衣无缝。”转头看了看坐在塌边端着药碗的风里刀:“风兄照顾将军,我回去跟小侯爷喝酒了。”
风里刀把手中骨瓷汤勺放回药碗中,波澜不惊问道:“江探花,雨化田呢?”
江彬稍微一愣,随即笑道:“他似乎有急事,匆匆喝了一杯酒,就像元帅辞行了。”
风里刀点头一笑:“多谢。”
江彬离去后,寂静又蔓延开来,只有炭火劈啪的轻响。
安静比炎热更加难挨。
风里刀又拿起汤勺,送到顾少棠嘴边,淡淡道:“再喝一口。”
顾少棠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大氅滑了下去,露出纤细的肩头,她颦起眉头:“风里刀,你若有话要问我,就问吧。”
风里刀挑眉,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就好象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我想问的你都知道,所以我在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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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顶着凛凛的北风,站在马厩之中,从槽头上解下一匹黑马,他多离开京城一日风险就扩大数倍,希望不要不可收拾才好。
营中人人欢乐,来往梭巡的卫兵的都不那么齐整了。雨化田刚牵马走出几步,忽觉黑暗中的辎重车旁有黑影一闪,他心中一惊:景恕这等老练谨慎的将军,都觉此地离鞑靼甚远,敌人不会远来袭营,才放任兵卒庆祝,难道绍赫真的用兵如神,派了探子过来探看情况之后准备趁夜偷袭?
雨化田长眉一皱,现在满营兵士守备松弛完全没有防备,若真被偷袭,定然损失惨重,松开了手中的缰绳,轻身一纵,如同一只滑翔的鹰,飞出数丈之外,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黑影身后。
是两个人,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完全没察觉身后有人。
雨化田心想绍赫的探子武功是在太低微了,俯身下去,扳住一个探子的肩膀,猛力向外一扯
一推,直接把那人甩到了营地的火光之下。
却听得一声娇呼:“好痛!”
雨化田一怔:怎么是女人?
借着火光一看,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穿着明军的衣服,秀气的圆圆脸上有一对梨涡。
雨化田又一怔……看起来有点眼熟?
顾少棠看着风里刀,心中千般滋味难明,撇清自己,说雨化田一厢情愿,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和雨化田几番肌肤相亲,可以说是情势所迫,但她能跟风里刀一一讲述吗?;雨化田对她有意,并非她有意招惹,但她得知时的震撼之后,真的没有片刻的脸红耳热的心弦扣动?
更何况,说谎是没有用的,她的谎话骗得了自己,都未必骗得过自小相知的风里刀。
她把腿蜷曲起来,双手环住,把脸藏在膝盖后边,闷声道:“你让我想想。”
风里刀把药碗放在床榻边上,轻轻的别开脸,抿紧嘴唇不让失落和伤心涌上脸颊,他心中有另外一个风里刀在大声狂喊:顾少棠,骗骗我也好,说你和他没有任何瓜葛,说你还是我的,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寂静却被帐外匆匆纷乱的脚步打破了,顾少棠抬起头,警觉道:“怎么了?外边出了什么事?”
风里刀扶膝站起,深吸一口气道:“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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