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在她设想过的许多糟糕结局之中,这几乎也是最糟糕的一个,绍赫为人淫狠阴毒,连父亲爱妾的性命都不顾惜,更何况他们是有大仇的,亦州青龙堡沙城,他都败在自己手上,雨化田还几乎把他的肋骨剔出来--也是为了救她,只怕最后七七八八都会算到自己头上。若是其他人抓了她顾少棠,总可以虚以委蛇巧妙周旋,拖到援兵到来,但现在身陷鞑靼人聚积的腹地,强悍的蒙古兵的老巢,要想营救谈何容易?
自古两国交战,将领往往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俘,除了气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落入敌人手中难免不遭受惨酷折磨,可能生不如死。更何况,若是男人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零碎剐了,但自己的女儿身份让情况可以比凌迟处死还惨上无数倍。
绍赫满意的看了看她眼中强自压抑的惊惶:“顾将军不要害怕,你是我的贵客,绍赫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却听得那孩童不耐烦道:“王子殿下,人你已经看见,是该付我们事先商谈好的酬金了吧。”
绍赫转身哈哈大笑:“青枭童子,果然名不虚传,请上座,小王这就命人把黄金抬上来。”推孩童和那红脸汉子坐了首席,自己反而坐在下首,又命奉上酒水。
那孩子本就自大傲慢,对此却之不恭。
绍赫殷勤笑道:“小王知道童子和贤师侄都是滇境人士,来漠北苦寒之地,定然甚是辛苦,特意让手下的人多加了些炭火,还学那些不争气的明人弄了地龙取暖,您看可还合适?”
那孩子正觉得热气从脚下上来热热的甚是舒服,点头赞道:“果然不错。”
有十几个蒙古壮汉,将黄金一箱箱的抬了进来,摊在,毒魇们二人脸色喜色越来越浓,绍赫又道:“就是关这顾少棠的木桶不知如何开启。”
那红脸汉子得意道:“这是我师叔知交好友所造鲁班桶,比精钢还硬几分,不知道其中机关,凭你是神仙也休想打开,等我们带着金子平安离开,自然会把开启的法子告诉你们。”
绍赫“哦”了一声,并未多言。
那孩子正挂着贪婪的笑容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金,忽觉地面略微震了一下,他生性多疑,站起身来狐疑看了绍赫一眼:“方才是怎么回事?”
绍赫似乎没听明白,道:“童子有何指教?”
那孩子还要再说,突然之间脚下一空,一股灼人欲死的热气从地下涌了上来,看似踏实的地面竟然片片碎落,露出了无数烧得通红的炭火,那汉子看势不好,就要纵出,却不料同时帐篷顶上无数烧红的铁砂倾泻而下,地上地下,同时将孩子和红脸汉子所站的丈余空间变成了火炉地狱,他二人同声惨叫,片刻之后就没了声音,只有皮肉烧焦的滋滋作响和臭气,那童子站起之时,就已把足以毒死方圆五里之人的毒药笼在袖中,如果绍赫动手,他抬手即可解决,岂料猝然生变,瞬间已然命丧黄泉。
绍赫哈哈大笑,得意道:“童子,你那造鲁班桶的知交好友叫云逸子吧?他觉得你们的交情和你的命就值一万两白银,小王算了算,还是跟他合作省钱的多,再说你们这些用毒的人,心思都狡诈的很,我怕把柄留在你们手中,日后着了你们的道,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他非常愉快的摆摆手,令手下的蒙古人收拾一片狼藉,朝顾少棠走过去,笑道:“顾将军,抓你的两个无耻小贼,小王已经替你料理了,你须感激才是。”抽出了镶着宝石的黄金弯刀,手腕一松,伸入桶中架在顾少棠脖颈之上,道:“来人,放顾将军出来。”
果然有人上来,按着云逸子所教的法子,将木桶从中间打开了,接着又拿出两幅精钢的锁链。
绍赫把利刃压近顾少棠咽喉:“将军,委屈您带上这个。”
顾少棠利刃在喉,身不由己,只得暂时从命,她在桶中困了这么久,到现在方能完全伸直身体,全身骨骼肌肉,无一不痛。
绍赫笑道:“顾将军远来辛苦,您先去休息,明日咱们再好好续旧日交情。”
顾少棠心中七上八下,眼下情况是危险之极,虽然想到身上暗藏的半截利刃,心中稍安,但不到最后关头,她总是不甘心跟这个恶毒的王子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忽听得外部有人通传:“大妃到。”
绍赫脸色微微一变。
顾少棠举目望去,却见一个帐帘挑开,四个身穿吐鲁番服饰的少女,薄纱遮面,引着一位仪态万方的丽人款款而入,这丽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深邃,瞳仁却做淡紫之色,一望就知是西域胡种,燕瘦环肥的各色美人顾少棠也见过不少,可若论五官之艳美,此女当属第一,只是嘴角下垂,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略有些愁苦之相,倒显得比她实际年纪还大着几岁。
顾少棠这才记起扬州当日景应龙言道:“……绰罗斯部虽然元气大伤,绍赫没想到这王八蛋对付女人还真有一套,鞑靼可汗达理诺大概半年前暴毙,留下大妃和个才五六岁的儿子,孤儿寡母,鞑靼诸部中的异性贵族蠢蠢欲动,都觊觎汗位,那个大妃也很了不起,为儿子苦撑皇位,前些日子突然有探马来报,说是鞑靼大妃下嫁绍赫……”
这个女子大概就是鞑靼大妃了,顾少棠虽然自己命如朝露,仍然忍不住为这个素不相识的美丽女子担忧:她还这样年轻,老公就死了,为了保住儿子的汗位,被迫嫁给一头没心肝的豺狼,实在可怜。
绍赫对那女子客气的亲热一笑:“怎么,这里太吵惊动了你?”
那丽人报以微笑:“这里倒是热闹,王子在忙什么呢?”
绍赫道:“你我既已成婚,大妃就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绍赫就好。”随意一指顾少棠,语气轻松道:“抓了个明朝奸细而已,小事一桩。”
那丽人秋水般的眼神看似不经意的扫了扫顾少棠,格格一笑:“王子殿下可不要哄我,我看这人不是不是总兵,也是参将呢?惹得明军发兵来捣乱可怎么办呢?”这话说的似是指责,又似是撒娇,绍赫不好义正言辞的反驳,只得干笑了几声。
那丽人又一摆手,对绍赫娇嗔道:“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也不懂,我还是去带达林太吧。”
顾少棠心中忽然一动:若一个女子,明知一个人是豺狼,还敢让他当自己的枕边人,那这个女子,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丽人出了金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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