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看着那窈窕的倩影消失在大路之上,这才拨马回去,还没到营门口,远远望见一群身着西厂服色的人马围拢在前,心中一惊,赶紧催马进前,却见景应龙搭着风里刀的肩膀正亲热闲谈,熊英和扬州守备太监宫坦,万千户等人也在客气寒暄,一派上下和谐的场景,这才松了口气。景应龙和风里刀也瞧见了她,一齐迎了过来,风里刀面露喜色,揽住云舟的辔头,伸手要搭顾少棠下马。
顾少棠微一瞪他,轻咳一声。
风里刀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缩回手,道:“顾将军安好。” 熊英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想来也已经知晓了风里刀“西厂督主”的名头,对着他的笑容,已经是跟看顾少棠一样□□裸的谄媚了:“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惊扰了顾将军。”
顾少棠下了马,笑道:“还不是景应龙这个……”
景应龙自知理亏,眨了眨眼睛,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俩都在,风兄去哪儿了?”
顾少棠和风里刀面面相觑,心中都想: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
正沉默间,却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之后响了起来:“小侯爷,你找我?”,雨化田施施然晃了出来,青衫翩翩,脸上是风里刀招牌的惫懒笑容,自然的站到了顾少棠身边,随意道:“没事就好。”
微妙的尴尬感觉又开始萦绕着顾少棠,她僵硬的笑了下,没做声。
幸好军队调动在即,顾少棠诸事缠身,带着景应龙会见江南军中的将领,督促地方上筹备粮草,把雨化田和风里刀一齐丢开任其自生自灭。
堪堪忙到黄昏的时候,又一批意料之外的访客寻到了营中,顾少棠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圣旨到”,也只好赶忙稀跑出来跪着,斜眼一看,风里刀跪在正中间,他旁边一人银灰色飞鱼服甚是眼熟,表情沉静,却是西厂大档头牛得意。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骈四骊六,罗罗嗦嗦,顾少棠听得分明:有用的就一句,西缉事厂掌印太监雨化田兼任御马监掌印,即刻回京任职。
那太监读完了圣旨,满脸堆笑道:“雨大人,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和恩典,大明朝的太监,您可是头一份,日后小的可仰仗您提拔扶照了。”
风里刀站起身来,跟他客气了几句又掏出一锭金子打赏了,对顾少棠摆了摆手。
顾少棠会意,找个借口支开了小尾巴景应龙,跟风里刀一起远远的避开了营中众人,绕到了马厩之中。
顾少棠道:“兼任御马监掌印,是你的谋划?”
风里刀摇头:“御马监都是雨化田旧部,我当然不会去自找麻烦,这次是他出手。”
顾少棠叹道:“我们人被绊在江南,他还能手眼通天到背后运筹拿下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风里刀道:“雨化田为人奸猾那就不用提了,但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御马监毕竟掌御厩兵符,与兵部牵涉甚深,以前雨化田从御马监掌印牵任西厂督主之前就曾惦记过兼任,但当时兵部制肘不肯通融,才只得放弃,这次能够成功,还得得益于“西厂厂公”跟你和景家的交情。”
顾少棠沉默片刻,笑道:“又升官了,厂公大人可还留恋西厂督主的尊位和高官厚禄?”
风里刀眼中含情,微微一笑:“不,我只要你。”
顾少棠瞪他一眼:“油嘴滑舌,你若不当厂公了,你手下人怎么办?”
风里刀英挺的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我眼下最担心的是这个……”心事重重的转过身:“我去找他,务必求他手下留情。”
风里刀走进去的时候,夕阳橙黄的光线正透过营帐的小窗,照在雨化田雕塑般的脸上,明暗不定。他把那件素白的通臂坐蟒袍扔在雨化田身边,然后掏出怀里那方小小的铜印,递了过去。
雨化田接过来瞥了一眼,道:“这印信就是西厂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你如今倒舍得了?”
风里刀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俊美面孔,缓缓点头:“是,”顿了顿又道:“但我有一事相求。”
雨化田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求我什么?”
风里刀凝重的看着他:“西厂的人,王安佐和朱迟美全然不知情,求你回京之后网开一面,不要为难他们,就让王安佐回家经商,朱迟美回河南当他的辅国将军……至于牛得意,他为人非常稳妥,定会守口如瓶。”
雨化田唇边勾起冷笑:“风里刀,你又不是不知我手段?最稳妥最守口如瓶的莫过于死人。”
风里刀皱了皱眉头,一掀长袍下摆,单膝跪在地上,挑眉看雨化田:“雨大人,求你手下留情。”
雨化田嗤笑一声:“你这膝盖软的脓包毛病还是拿去骗骗小姑娘就好,”凤眸斜睨:“把你的黏糊糊的多情多义也一齐收起来,我初回西厂,当然不会贸然更换几位档头惹人生疑,就算等形势稳定,西厂和顾将军以及景家,也依然是盟友,只要牛得意他们不起贰心,我就不会下杀手。”
风里刀站起身来,低声道:“望你言而有信。” 抬步就朝外走。
刚走出没两步,忽听得身后雨化田道:“等等。”
风里刀又转过身去,却见一个物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朝自己飞过来,他伸手接住,却是一惊。
正是他方才还给雨化田的那枚厂公的印信。
“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化田背对着他,专心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西厂有官印,这个东西只有在外面才有大用途,你留在身边,或许……”
或许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她一命。
风里刀沉默片刻,将铜印重新揣入怀中,出帐而去,一路上思绪纷杂,径直出营去转到了皓月东升时候,这才停住脚步。
“牛得意。”
高大修长的身影从树荫中转出来,对他抱腕躬身:“督主。”
风里刀摆手道:“我本来就是冒牌货,而且从今以后,再也不是西厂厂公了,你别再叫我督主。”
牛大档头永远沉静得像流水中岿然不动的顽石:“在牛得意心中,不管姓名身份为何,您永远都是我誓死跟随的督主。”
风里刀叹口气,道:“西厂你就不要回了,雨化田不会为难王安佐和朱迟美,却未必会放过你,江湖很大,以你的武功,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牛得意摇了摇头:“此事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风里刀疑道:“为何?”
牛得意平静道:“雨化田重回西厂,此人心机莫测,若是友,督主您自然可保无恙,但倘若一旦翻脸,您处境则十分危险,我留下至少可以提前觉察示警。”
风里刀心下感动,拍了拍牛得意的肩膀:“你是我亲信,若雨化田要杀我,又岂会让你得知?多赔上一条性命罢了”
又劝了说半天,无奈这蛮牛死活就是说不通,想到雨化田一时还不至于下手,也就只得由他去了。
风里刀返回营中的时候,顾少棠仍然在进出忙碌,京城来传旨的太监和西厂的人马都已经不见踪影。他得了个机会拉着顾少棠问道:“他人呢?”
顾少棠干巴巴的回答:“听说带着西厂的人回扬州去了” 甚至都没来和她告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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