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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直到回了自己的将军府,才搞清楚皇帝的封赏是什么,直接官升一级,擢正二品都指挥使,月俸四十八石,还压过了军中多年的夏衍半级。
从如此火箭般上升的速度,直追大明朝的几个开国名将,朝中官员人人皆知顾将军如今是鲜花着锦,烈焰烹油,最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就在方才,皇帝的龙撵一进宫门,地下跪着的百官们“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将军年少有为!”
“国之栋梁!”
“下官斗胆,请将军去寒舍小酌。”
文武百官看她的眼神,也跟街头上的京城少女差不多的*裸了,但少女们好歹大多柔弱秀美,被一群胡子都白了,满肚子权谋算计的老狐狸用发绿光的眼睛盯着,绕是顾将军胆色过人,也忍不住惊惶的大大的后退了一步。
“咳”
有人咳嗽了一声,围着顾少棠的嘈杂之声顿消,不是谁的咳嗽都有力量让打了鸡血般的官员们闭嘴的,元帅景恕对着众人一拱手:“我代顾少棠谢过诸位朝中同僚抬爱,但这次出征辛苦异常,他的伤还没痊愈,请给老夫一个薄面,容他养伤后,再谢过诸位美意吧。”
没人敢不给景恕面子,但也不甘心就此散去,于是站立不动,顾少棠不是很喜欢被当大块肥肉盯着看的感觉,连风里刀都来不及找,逃也似的离开。
走是还是严冬,转眼都是暮春初夏了,顾少棠的将军府中已是郁郁葱葱,燕草如碧,掩映亭台,更增清雅幽静。
顾少棠,景应龙,江彬三人沿着游廊一路走,一路闲谈。
景应龙腿上箭伤还没完全好,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咂舌道:“顾少棠,你是突然中邪了吗?老头子出声叫你前,我和江探花都暗中给你使了多少眼色了。”
顾少棠脸上一红,敷衍道:“不小心晃神了。”
转过水磨墙上的藤萝满布月亮门,眼前流水潺潺荷叶亭亭,一人正靠在白玉栏杆,自得其乐的喝着茶。
景应龙道:“风兄,我们在宫外快累死了,你倒好,早早回来享福。”
雨化田职务上只是随军幕僚,封官领赏皇帝接见,跟他本来就没关系,进了京城就直接溜回将军府,乐得清闲。
顾少棠走上去伸手捂他的杯子:“你伤还没好,跑出来吹什么风?”
雨化田凤眸斜睨,由着她把自己的茶盏拿去了。
景应龙叽叽咕咕的抱怨:“顾少棠,我也有伤啊,比他严重...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我呢?”
顾少棠笑道:“他是有内伤,内惜出差池会加重伤势的,你的箭伤是外伤。”
景应龙对受冷落仍然不甘心:“内伤又不是产后风....”
顾少棠啼笑皆非,拿手敲了敲他的头:“再胡说八道,小心将来娶不到公主。”
笑闹间,小胡子的管家景五一溜小跑奔过来,恭敬道:“将军,西厂雨厂公来拜访。”
顾少棠眼睛一亮。
假山石后脚步声匆匆,是凭谁都看得出的急切欢快。
西厂厂公一身素白蟒袍站在了众人面前,后边跟着大档头牛得意,风里刀勾唇拱手:“诸位,好久不见。”,目光先扫过低头浅笑道顾少棠,然后跟她身后那双无比熟捻,却冷如玄冰的凤目猛的一撞。
火光一闪而过,二人各自转开了头。
折腾了大半天,已经接近未申时分,众人都还没用午膳,于是让府中厨房备下拿手菜肴,在花厅设下酒宴。
景恕治军极严,行军征战期间一概不许饮酒,顾少棠等人虽不贪杯,但几个月后才得再沾酒,也都喝得十分开心。
五人中有四人从战场归来,所谈不外是亦州沙城一线的战事。
景应龙几杯梨花春下肚,就更加活泼起来,搂住风里刀的脖子,不住吹嘘起青龙堡一战的凶险。
“雨厂公,你是不知道,最后打青龙堡,艰难极了,瓦剌狗子漫天的泼黑油放火,我们都把衣服脱得赤条精光,才敢冲上去。”
风里刀“嗤”的呛了口酒,挑眉看顾少棠:“真的?!”
“......”
顾少棠本来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但被风里刀这么一看,瞬间有点不好意思,还好喝了酒看不出脸红。
景应龙抢着道:“当然不假” 从靴中抽出裤腿,向上挽起,露出白绢包扎的伤口,大是得意:“我还中了一箭呢。”
江彬笑道:“别吹牛了,你那箭伤哪有顾将军肩上的箭伤重。”
景应龙叹道:“难怪老头子偏爱,竟然连受伤都比我抢风头,不过念着顾少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风里刀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层灰色,勉强笑道:“我竟还没听说顾将军竟然受了伤。” 语音干涩。
顾少棠见他脸色不对,赶紧说:“没事的,伤不重,而且早就好了。”
景应龙插口道:“顾少棠也吹牛,那会儿伤的多重,没有风兄去救你,只怕你就落在那个没人性的王子绍赫手里了,”撇了撇嘴:“而我,一定会被暴怒的景元帅活活打死。”
风里刀抿了下嘴唇,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凝视雨化田道:“我敬‘风兄’一杯,谢谢你救顾将军。”
雨化田抬眸,缓缓道:“顾将军是我知交好友,救她是应有之分,不用‘雨厂公’您一个身处千里之遥的外人来谢。”
风里刀眼中愤怒和失意一齐闪过。
顾少棠赶紧打圆场:“别老说战场上的事,打了几个月还不腻吗?还是说说京城的热闹好玩,不知道最近哪家戏班子的名角比较漂亮?” 把话题扯开了。
又喝了一阵,景小侯爷非拉着顾少棠猜拳行令赌酒,既然周围不是至好兄弟就是心上人,顾少棠也就没推辞,放心的跟他凑趣。
月上中天的时候,景应龙终于钻在桌子下起不来,顾少棠喝得双颊酡红,站起来得意道:“你个小笨蛋,还敢跟我拼酒”,她也着实喝了不少,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就要歪倒。
雨化田理所当然的手臂轻舒,把她半扶半抱的搂住。
风里刀脸色又难看一些,想要发作,但随即反应过来:现在雨化田的身份才是顾少棠的好友加战友,于情于理,都该是他去扶,而不是自己这个厂公。
雨化田对江彬道:“江探花,劳烦你送小侯爷回景府。” 江彬点头道:“放心。”
雨化田扶抱着半醉的顾少棠出了花厅,风里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
眼前池水淅淅倒影得一轮月影妖娆,四下无人,只有和风徐徐。
风里刀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上前紧紧握住顾少棠另一侧的手,眼中怒气氤氲,瞪雨化田:“你放手!”
雨化田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凭什么?”
凡醉三分醒,顾少棠虽然喝得有点迷糊,但终不是十分醉,起码是由六七分清醒,被拉扯的不是很舒服一看左右两旁,剑拔弩张的,一模一样的面孔,心中微觉怪异。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对雨化田道:“放开我吧,我没醉。”
雨化田搂着她的手臂骤然一紧,旋即松开,任由风里刀把她扯到自己怀中,转身即走。
顾少棠摇摇晃晃的踏出一步,追问道:“你去哪里?”
雨化田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回我来的地方”,语气十分冷淡。
顾少棠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你来的地方?” 过量的梨花春让她有点迷糊,他来到地方是哪里?雨化田不就该在将军府吗?
风里刀扶抱着顾少棠,在她耳边低声道:“他说的是西厂灵济宫。”
转头对雨化田朗声道:“出征之前我就说过要把厂公之位还给你,如今你我各归各位,目前朝中的状况和我手上的要紧公务,明日再细细的告知你。”
顾少棠摇了摇头,试图把眩晕的感觉从脑子里甩掉,迟疑道:“你这就回去了?不是说要我帮你取得‘专征’之权吗?”她几乎已经忘记,雨化田才是真正的西厂厂公,在龙门对他们下过杀手,而且伴她出征也是有所图谋的。
雨化田似乎甚是不耐烦:“此事我自有主张”,说罢抬步便走。
顾少棠看着那熟悉的青衫身影消失在山石之后,心中竟有不舍之意,数月以来一路相伴,虽然早知他狠毒辣手,心机深沉,但在一同征战杀伐共历生死之后,也很难不生亲近之心。想到他此去,就又是重新当回那个冷傲无情的西厂督主,从此再无并肩迎敌之日,不由十分惆怅,但转念一想,雨化田本来就是权力场中人,当回高高在上万人簇拥的西厂之主,对他来说才是得其所哉。
陌路同行的人,最终还是要返回自己的道路上去。
况且他早就说过自己不是他的朋友。
风里刀看着她,几次要开口,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少棠定了定神,扯住他绣金的衣袖:“大半夜的别在这儿吹风了,我要回去。”却不想梨花春后劲绵长,给凉风吹了一阵,反而更是直冲脑际,脚下蹒跚的厉害。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不过几丈远的回廊走了半天,顾少棠少不得要指摘风里刀认路不清,带她撞墙之类。
“啪”的一声,风里刀终于用后背撞开了顾少棠的房门,把她半抱半拖的拽进门去。
檀木桌上的八宝琉璃灯散发着暧昧不明的黄色暖光,
顾少棠一指桌上的茶杯,大声道:“我要喝茶!”
风里刀只好把她扶到桌边坐好,自己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壶中温热,知是早有府中下人备好了醒酒的参茶。
刚把茶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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