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鼓敲响之前,霍然睁开双眼,在帐篷内扫视一圈,天色还很黑。
侧过头,将军美梦正酣,云鬓散乱,可惜睡姿一贯的差,手足纠缠不休不说,唇边还有些可疑的水迹。
轻手轻脚,不被发现的,把缠着自己身上将军放回原位。她似乎是被帐内寒冷的空气冻着了,往被子深处挤了挤。体质畏寒,也许提醒亲兵再加一个碳火盆。
将军睡着时嘟起的嘴唇就像小孩子一样,眉头微微蹙着,还是累了吧?征尘四起,连着十几天的极速行军,以自己如此武功,都时常觉得疲惫,景小侯爷常常吵吵嚷嚷说骑马屁股很痛,她却不肯抱怨一声。
这女土匪太好逞强。
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而已。
太好逞英雄是很危险的,要多多留心。
当然自己不想让她死,只是因为她是个很重要,很有利用价值的资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帮忙把被子盖好。起身出帐。
值夜的亲兵打者哈欠跟打招呼,对他们微笑点头,自从披上风里刀这身皮,自己在下层中的人缘似乎好了一些。
走到军营的尽头,有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在草丛中,北地战乱,这样流民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都不会在意,那人见他到来,单膝跪倒,压低声音道:“督主”
“京中状况如何?”
“科举在即,首辅商毅和左都御史杨其叶为争考官人选已经暗中过了不少招。”
“御马监呢?”
“腾骧四卫中桂勇,贾鉴,武治三位都督,都唯督主马首是瞻。”
“西厂那边怎样?”
流浪汉脸有惭色:“不知为何,我们安插进去的钉子,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宫中其他地方去。属下只有趁档头和那人出门办事,再加盯梢。那人前日曾去找马指挥使下棋”
那家伙也不是一味胡闹草包。
“你去吧,三日后换人来回报。”
天色微亮时,大军开拔。
将军的胭脂战马死在金蚕丝之下,今日换成了一匹寻常的黑马,她似乎很嫌弃的样子,一路兴致不高。
景小侯爷还是无缘无故的兴高采烈,真不明白他是怎么保持这么高昂的情绪,人和人的差距果然很大;忽然想起,西厂成立之初,也曾将各将领性格癖好战史等资料汇集成册,模糊的记得景恕第一次出征也曾经因为过于冒失,挨过军棍,保不齐现在这个一脸忠君报国严肃面孔的三军统帅当年也是这幅活猴儿的样子,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江彬这人看似浪荡不羁,可其实行为举止的分寸感极好,他是个谜,要多加注意。
途中风沙突起,几乎寸步难行,没办法睁开眼睛,北军果然军纪严整,就这样也照常行军,看来即使前边是悬崖,他们也都会走下去,景恕真的很厉害。
繁星满天时才停下扎营。
吃过晚饭后,发现左将军夏衍从帐篷中鬼鬼祟祟的溜出来,悄悄跟上去,特务工作这是老本行。
原来是西南军中出来的几个将领一块儿发发牢骚而已,景恕的铁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夏衍是征讨西南立的军功,才后调入北军,有些郁郁不得志,特别不满某先锋将军抢风头。
无所谓,有景恕撑腰,她可以稳坐钓鱼台,高枕无忧。
施施然回帐,烛火摇曳下,将军正在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错月麒麟刀,眼神闪亮,踌躇满志。
无端的觉得此刻静谧让人心生沉醉之意。
收束心神,提醒自己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能够实实在在掌握在手中的东西:权力和更多的权力,其他的都是妨碍和多余,尽量忘记,尽量抛弃。
熄灭了烛火。
安歇。
将军的手足又不安分的缠过来,
习惯性的无视,安然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