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挥,内力到处,烛火熄灭,只余一室月光。
翌日清晨,召集士兵起床,准备出发的战鼓响起的时候,顾少棠尚在酣梦之中,她在密集的隆隆鼓声中一揉酸涩的眼睛,透过小窗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是繁星满天。无奈的叹口气,一转头看见榻上人修长的身影,先是唬了一跳,马上又反应过来,赧然片刻,足尖轻轻一踢雨化田:“别睡了,要出发了。”
不是害羞别扭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功夫。
整个军队就如同一群庞大的蚁群,在黑暗中沉默而忙碌的各司其职,士兵们整理铠甲武器,收了帐篷,火工营用水煮了干粮充作早饭,不等天边露出第一缕晨曦,大军已然上路。
行了七八日,路上整齐的城郭和绿色渐渐少了,断壁残垣和莽莽的黄沙戈壁,却越来越常见
一路行军,皆是入夜扎营,不等天明即起,披星戴月,跋山涉水,个中辛苦自不必多提,好在江彬景应龙等都是年轻人,又有武艺在身,并不太觉疲惫。顾少棠适应能力强的优势也再一次发扬广大,对床榻上多出的一个人渐渐适应和放松下来,也不再多做关注。虽然有一天清晨不幸发现,她的手足都缠在某幕僚的身上,但顾将军是个乐观的人,她觉得还有两点幸运:第一,他是太监,自己并没吃什么亏,第二,自己英明神武的在他醒来前把手足都缓缓收了回来,没有丢脸.....顾将军也忍不住问自己:以雨化田的武功,他真的没察觉吗,惴惴不安了一阵,发现雨化田神色如常,什么都没提起,也就放心了。
这天行至一处山谷,两山都不甚高,秃荒荒的无甚树木,唯有怪石嶙峋,景应龙正和江彬争执秦朝大将白起和本朝战神常遇春打仗,到底谁能赢,景应龙是常遇春的死忠粉丝,而江彬则是白起拥趸,二人僵持不下。此等关公战秦琼的虚拟问题,自然是争不出结果。顾少棠只是听得发笑,却不插言。
忽见前边队列中,有一个身着铁甲的军士骑马奔了过来,马上是个大胖子,远远看上去应该是校尉的服色,胖子到顾少棠马前对她一拱手,一抬头,顾少棠却先乐了,却是在比武状元时结识的故人:沈梵歌,这个胖子天生神力,而且自来熟,说自己得了状元会罩着顾少棠,但后来被暗箭伤人的姬周用唾沫暗算,只得了八十三名。
顾少棠还挺喜欢这个胖乎乎的老实人的,笑道:“沈梵歌,你的眼睛好了吗?”
胖子沈梵歌喜道:“将军,你还记得我啊?荣幸之至,蒙将军关心,眼睛已经好了,就是夜间视力弱些。”
顾少棠点头道:“沈校尉,你匆匆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梵歌一拍脑袋,脸色一变,道:“将军,前方,前方的情况,有些.....您还是快跟我去看看吧。”拨马转身带路前走。
顾少棠江彬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胖子校尉说话也太含糊了,到底看什么?都是满腹狐疑的催马跟上,顾少棠领的本来就是先锋军,在大军的最前边,士兵们见几个年轻将官前来,都纷纷让路,不一时,四人已经跟着沈梵歌到了队列最前。
景应龙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江彬一脸惊愕,连雨化田沉着如水的脸上都隐隐浮着怒气。
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惨烈:平坦的管道正中央,是几团血肉模糊辨不出形状的东西,只有被马蹄翻起的红色肚兜一角,和血泥中露出的银色长命锁,才能勉强告诉众人:这也曾是一个个活泼伶俐,被父母百般疼爱的孩儿。却不知为何,被扔在无数马蹄之下,无情践踏。
他们的父母也在不远处,几个男人的尸体,仰卧在田埂中,脖颈前胸,中间宽两边窄的伤口,一看就知是瓦剌骑兵的长马刀所砍,不远处只有尺余高的草丛中,几具妇人的尸体倒毙其间,皆是下身□□,满是鲜血,显然是遭□□而死。
顾少棠的胸膛因愤怒剧烈的起伏,她是匪帮出身,杀人越货不在话下,死人见了也不知道多少,可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残杀婴孩,□□妇人之事,就是最凶残最卑劣最臭名昭著的土匪都是不屑为的。
她的眼睛血红了,怒道:“景侯爷不在,边关的守将就当自己是死人吗?这里还是大明的国土,却任异族如此横行。”
江彬道:“瓦剌骑兵兵强马壮,非常灵活,一夜间奔袭千里都没问题,景侯爷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术,不能所有边关防线都归他防守,总有薄弱之处,瓦剌人见缝就钻,冲进来烧杀掳掠一番就又撤回关外,咱们也无可奈何。”
顾少棠正待说话,却听得景应龙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烽火。”
众人抬头一看,见前方确有一处,黑烟滚滚。
雨化田道:“此处离长城尚有一段距离,不是烽火狼烟”又一看那黑烟中隐隐的绿色,忽道:“那是村庄,瓦剌的骑兵还在”
顾少棠冷喝一声:“拿刀来!”有亲兵捧了错月麒麟刀送到身前,她提刀纵马,点了一营官兵,直奔那烈火中村庄而去,心道:现世报,来得快,现在就让你们这些瓦剌禽兽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