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京城翻过来抓她的事简短解说了一遍。
顾少棠楞了一下,秀眉颦起道“这京城就是跟我八字不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端就成了杀人凶手。现在可如何是好?这皇帝老儿也是个糊涂蛋。”
牛得意道“那证人所画形象跟你十分相似,姑娘须得改换装扮,才好避开敌人。”
正说话间,只听得旁边争闹起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头上戴着千里紫金冠,身上穿着一件白段子软靠,外部是单肩的黑色软甲,腰上系着丝鸾大带,脚蹬薄底踏云靴。明明是富贵的武人打扮,长相也相貌堂堂,却带着一股猥琐之气,正一手扯着那端茶来的粉衣少女手腕,一手抓着她下颌,笑道“姑娘可真美,不如跟了爷去吧”
少女吓得连连挣扎后退,可那年轻人身有武功又是男子,却是挣脱不开。
那人接着说道“爷马上就要去考个武状元来做,你跟着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又伸手猥琐抚摸少女的脸颊。
顾少棠气往上冲,伸右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腾的站起,那人转头一见顾少棠,喜道“想不到这小小的茶馆里竟有两位美人,这个小美人你别吃醋,我这就来陪你”语气甚是下流,说着话一手扯还着粉衣少女,奔顾少棠的桌子走了过来。
摇摇晃晃几步走到桌边,伸手又要抓顾少棠“你也跟爷走吧”,顾少棠脸现厌恶之色,正要出手,却看那人就如同突然睡着一般,身体慢慢软倒在地。
片刻之后,三人拎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倒霉蛋扔在胡同的死角,雨化田问道“你点了他什么穴”,牛得意道“风池,膻中” 雨化田道“我点了玉枕,天门”牛得意道“这人恐怕要三日后才能醒得过来”
顾少棠抬足朝他头上一踢,怒道“这种混帐,醒不了才好。”
雨化田看了顾少棠又看了眼地下昏迷不醒的家伙,笑道“刚才不是说你要改个装束,马上就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了”
顾少棠厌恶的看那人一眼,道:“我才不想穿这种东西的衣服。” 雨化田淡然道:“不穿也可以,掌柜就预备着在京城中跟与这一万官军血战吧”顾少棠悻悻的不理他,转头发现牛得意也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心想:风里刀是我的跟班,你是他的跟班,自己总不能被你个跟班的跟班小瞧了去,咬咬牙道“好,我穿就是。”
穿上白缎子的扎靠,披上单肩的黑色软甲,那人跟顾少棠身高相若,但要壮些,所以衣服略大,好在顾少棠身四肢修长,袖口倒不显长,只是腰身宽些,用丝鸾大带一系,也就收住了,更显身材颀长,她把系着头发的发带散开,有些日子没扮男装,头发倒长出了许多,伸手比量了下,破开头发,拿星玄的刀刃一割,去掉了三寸有余,细细的梳起,在头顶挽成发髻,戴上了千里紫金冠。
玉树临风,英气勃勃,端得是位俊朗潇洒的少年侠客。
步出胡同,牛得意和雨化田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雨化田斜眼相睨,并不讲话;牛得意道“姑娘如此装扮甚好,现在跟那画像就只有三分似,只要不遇到认得你的那些东厂档头,肯定不会被认出”顾少棠点点头,伸手在软甲的内袋一摸,掏出个火漆封着的信封来,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封公函,上写着:乙卯科中式武举人,赣州府周弼,上边盖着赣州府衙的大红官印。顾少棠嗤笑一声:“这种下流无行的坏胚子还能当武举人,兵部尚书肯定也是饭桶一个”也不以为意,把那信封又重新揣入怀中。
捕捉的大网已经撒开,黑甲黑帽的兵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牛得意在前头探路,雨化田和顾少棠跟在他身后,他那一身银灰飞鱼服甚是醒目,寻常兵卒不敢上来问话,虽然碰到了几个腾骧四卫的总旗校尉,但御前汇武,宪宗钦赐九龙玉带的事传开,这些校尉把头也给这个西厂大档头几分面子,也有上来招呼寒暄的,却无人理会他身后的书生和少年侠客。
穿砂锅胡同,过无衣库,转太常寺街,眼前是一条两匹马车并行的长街,行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街道两边红墙高耸,三人疾步而行,不多时已经行了街道的三分之一,左手边掠过一道两扇开的黑漆大门,两边前各站着四个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门口闹哄哄的围着一群人,正伸长脖子向门内张望。
突然间三人一起骤然脚步,却是迎面来了一队人马,乌乌扎扎将前边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马上端坐一人,一脸倨傲冷酷,大红蟒袍上带着污迹,正是东厂厂公曹云钦。
有情未必相逢,冤家一定路窄。
牛得意声音冷静,“你们向后”,却并不转头,就他这么抢眼的行头,不被曹云钦看见是根本不可能的,突然转头躲避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比大喊“犯人在我身边”还可疑。为今之计,只有自己上去应付,尽量拖住东厂,让顾少棠有时间脱身。
眼看曹云钦带着人,已到身前丈余,又听得身后马蹄声叠叠,牛得意心中一寒,难道已被东厂识破关节,前后合围在这街中?不由得额头见汗,忽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面是曹厂公和牛千户吗?你们这是唱的什么戏”,牛得意转过头去,却是武骧营都督桂勇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不少兵卒,顾少棠和雨化田却已杳无踪影,凭空消失在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