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本来的性子是冷静倨傲,但被人扯着耳朵揪了一路,实在颇为尴尬,一时间也摆不出西厂厂公的威风煞气,只得轻咳一声,道“哪里的话,此番还要多谢掌柜相救”
顾少棠问道:“那两个是什么人?我听岗子说那老头一伸手就震碎了茶杯,每片都分毫不差的飞到几个官军脸颊上,我记得几个月前在外边沙漠血战时,你也露过这一手功夫,以内力碎剑,化为暗器击出,伤了我们不少人。那老人和你是同一门的吧,你师傅?是你师叔?所以才会认识你。”
雨化田道:“内力到了一定火候,凭空碎物谁都可以办到,并不一定是哪一门那一派的功夫。不过那老者确实是认识我的。”
顾少棠疑道:“哦?”
雨化田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你可知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太监是谁?”
顾少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你?”
雨化田低头一笑,道“多谢掌柜抬爱。大明朝宦官二十四监,以司礼监为首,这天下第一的权势,当然要数司礼监掌印太监林芳,御笔批红,代天摄政,与内阁首辅对柄机要。不经过他的手,百官的奏折都到不得皇帝手中,若皇帝勤于政事,司礼监掌印手中权柄,与内阁相若,若如当今圣上这样深居后宫懈怠国事不理朝政,那司礼监就是皇帝本人了,我是提督西厂,承担巡查缉捕官吏之责,虽然不受林芳直接管辖,但严格算起来,还是司礼监掌印的下属”
顾少棠咋舌道:“可是这司礼监掌印,在民间远不及你们东西厂,这般...威名赫赫”她本来想说臭名昭著,可顾忌雨化田的面子,临时转了口。
雨化田皱眉道:“这林芳任司礼监掌印四十余年,历三朝而不倒,先帝在时,也曾权势熏天,,当时东厂锦衣卫具是他的心腹统领,内阁首辅与他称兄道弟,可谓盛极一时。到了当今圣上登基,提拔任用自己的亲信,林芳避其锋芒,十年来只是称病,不太管司礼监的事,民间就更是不闻其名了”
顾少棠突然“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难道门外那个老头就是林芳?”,几步走过去趴在门上,一只眼睛贴着门缝,向往看去,希望能瞄见那老者
雨化田笑道:“楼下那老人并非林芳”
顾少棠颓然的坐回座位:“那他是谁,也是太监吗?也很有权势?”
雨化田道:“他现在不过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照顾林芳的饮食起居而已”
顾少棠听出他弦外之音:“现在?那以前呢?”
雨化田微微颔首,并不直接回答问题:“你可知道东厂上任掌印督主是谁?”
顾少棠道:“被赵怀安杀了,人头挂在城楼的万喻楼,此事天下皆知”
雨化田道:“再上一任呢?”
顾少棠道:“曹少钦,三年前被赵怀安杀了,就在这龙门客栈,当时的老板娘还是凌雁秋”
雨化田道:“那再上一任是谁,你可知道?”
顾少棠苦着脸皱起了小八字眉:“总不会也被赵怀安杀了吧?老实说我对你们东西厂没有赵怀安那么大的兴趣,自然也没什么研究。”
雨化田昂首道:“曹少钦上任厂公叫韦德兆,是林芳的亲信,当过二十年东厂厂公,林告病后,他也辞了督主之职,甘愿只做个七品的随堂太监照顾旧主,现在,此人正坐在你的楼下喝茶。”
顾少棠的下巴砸到了脚面上:“二十年东厂厂公?”又急急的跑去倚着门边死命往外看去,这下用力太猛,直接把没闩的房门撞开,自己摔到了走廊里,“扑通”一声动静甚大,客栈大厅里的客人和伙计,都停箸看了过来。
雨化田在走出房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由啼笑皆非切换成了款款温柔的关切,扶起顾少棠,温言问道“可摔疼了?”
顾少棠偷瞄了一眼在楼下吃饭的黑袍老者,在雨化田耳边问道“他的武功比你如何?”
雨化田也低声道:“毕竟他年纪已经老迈,若我功力未受损时,或许可以险胜,现在嘛....”他一摊手,表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