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的清英君是个胆小又懦弱之辈。”
陆骞撇过脸无奈地摇摇头,要知道死丫头可是有着敢当面指责自己的胆量。
现在连清英君这种异常平静之人都被朱晶激怒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被人当面指着脸鄙视的尴尬与羞辱气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反驳这个天真愚蠢庸俗的小女人什么才好。
“你以为皇位是坐着好玩或者什么值得享受的吗?”朱晶最是气不过那些有钱又有权的人,每日里想的不是为贫苦凄凉的孩子们改善生活,哪怕只是行动起来能让他们吃口饭也行!
他们就喜欢整天悲春伤秋地自怨自艾地发牢骚。什么自己好忧伤啊,自己好痛苦啊,自己见不惯这个世界有多肮脏啊......仿佛全世界就他自己一个人最不幸,最可怜。最高洁善良,出淤泥而不染一样,却从来不愿意立刻行动起来改变什么。
“王位不是用来‘坐’的,而是要去‘背负’的东西。”
清英君与陆骞同时因为朱晶用的“背负”二字沉默了。愤怒中的清英君也逐渐平息了自己激动的情绪,陷入了沉思中。
“生活原本就是在克服一个又一个的痛苦,最后你就能在自己临终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啊,我无愧于心了’。”
陆骞通过朱晶的话听明白了很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一面积极地战胜生活带给她的各种艰难,一面她又非常消极地觉得生活中只有痛苦。仿佛她的人生是在克服痛苦而非追求幸福......
陆骞在这一刻突然非常心疼起来。就在他以为朱晶还要说出什么大道理来的时候,却只听见她对着清英君嘲笑似的讽刺道:
“你有的是身为储君的‘义务’而不是‘权利’,如此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用一种蔑视的态度冷笑了一声,然后才平静地说道:
“我,看不起你。”
清英君被朱晶的话怔在原地,几乎没有力气再迈出一步。他瞪大眼看着朱晶那双明亮的眸,里面承载着的是明显的不屑。他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失态与震惊。
虽然他知道朱晶的想法同样比较偏颇甚至过于义愤填膺了些。但是她对生活的态度却感染了自己。
为何一个如此弱小的女人都能这般百折不挠,甚至越挫越勇,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一遇上痛苦的事首先想的却是失望,退缩,还有放弃?
痛苦又如何,绝望又如何,他只要想方设法打破困局就可以了。只要不放弃到最后一刻,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他是一个男人,就必须拥有背负重担和承受痛苦的勇气和力量!
是啊,到时候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问心无愧了。
他们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态度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撞了,是天意还是缘分?
三人很久都没有再交谈。陆骞的眉轻轻一挑,有些意外地瞟了朱晶一眼。心中知晓她这是在故意激怒清英君。为何要这样苦心积虑地帮他走出阴霾?
清英君心中突然明亮了起来,他抿着笑反问朱晶:“那么,你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你又能确定自己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吗?”
“我绝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好大的自信。”
“对自己抱有自信是件好事。”
“可是,过大的自信会自毁其身……”
朱晶感到脸上涌上了热血。“我对这件事如此有自信是因为人只会对没有做过的事情后悔。”
“你想要当皇后吗?”
朱晶因为他这句惊世骇俗的话而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若是成为了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过着奢侈的生活,众人都会匍匐在你的脚边对你顶礼膜拜。”
陆骞忍着愤怒握紧双手,这时候他似乎连大腿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也想听朱晶的回答。
朱晶觉得清英君只是在询问皇后的义务,所以她回答出了自己的看法:“享受多奢华的生活就必须承担同等重量的责任。”
“你认为自己能完美地做到吗?你所谓的责任。”清英君用冷淡的目光看向朱晶。
朱晶瞪着淡淡地说完话的对方,突然自嘲地笑了,大声说道:“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陆骞和清英君都同时睁大眼睛注视着突然急躁起来的朱晶。
“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女人,每天为了吃饱穿暖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又没有师傅教导过我皇后应该做什么,残忍的宫廷夺权,复杂的政治斗争什么的,我根本丝毫不懂。皇后会负担很多条生命吧?选择左还是选择右,就会有人随之死亡或者哭泣吧?我不愿意自己手上再沾染任何鲜血了,我拼命学习还是逃不开命运的折磨,只是想要维持现状的生活就已经觉得难如登天了。”
“你说,我怎么可能完美地做好任何一件事呢?”
朱晶爆发的情绪让陆骞心中一震,他立刻伸出手握着她的左手,然后用力地紧紧地,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与温暖传递给她。朱晶很难得地没有拒绝这份体贴,因为她此刻太需要某个人的支持与安慰了。
她这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当有人在你面前袒露痛苦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你理智地剖析或者指责,而是一份体谅与包容,一份能温暖人心的宽慰。
“骞骞,我不得不说,你的脾气真好。”她想起了那日陆骞对她敞开心扉时她自己那尖锐的反应,难怪骞骞当时笑得那么勉强。朱晶双颊通红,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陆骞不在意地笑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晶刚才话语里的蛛丝马迹。然后突然之间有种惊世骇俗的大胆猜想。
她说,我不愿意自己手上再沾染任何鲜血了。那也就是说,她的手上,曾经染过鲜血?
三人再次沉默不言,就这样一路直走到了县城。清英君为两人找了客栈又替陆骞请了大夫,然后他便潇洒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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