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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雪梅抬起潮湿面颊,啜泣着说,“早不是什么良人了,皇上只不过一句话,我就从天上坠到了地下,现在已是最末等的更衣,还是待罪之身,于荣渺居反省思过来了。”
我和紫月相视一眼,彼此都神思凝重起来。紫月开口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薛雪梅看一眼紫月,显得窘迫而尴尬,随即又满眼恨色道:“都是拜翠锦那贱蹄子所赐,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我心中惊疑,问道:“翠锦怎么呢?”
薛雪梅悠悠说着,“是她,是她出卖了我。她在皇上面前出言相证那金项圈是我的。皇上大怒,才将我废黜了。”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我拉过她的手道:“什么金项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雪梅目光凄迷地看着我道:“你还记得在常宁殿时窦婕妤来看望你的事吧。那日,我在院中洒扫,看见念奴引着晴川和绿儿朝我走来,我怕她们见着我的狼狈样又取笑我,因此,隐在树丛后面。谁知便听见了晴川和绿儿悄悄说那画师韩清和是个贪图钱财之人。若是有重金相赠便能将像画得比真人漂亮许多,如此也能博得侍寝头筹。你们知道那时我的处境,整天像个宫女样在常宁殿中做着洒扫的活计,如何心甘。可是,我又被罚去了三月的俸禄,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于是,画像那日,我便将家中带来的赤金项圈赠予了那韩画师。后来,我果然拔了侍寝头筹,想着,这事也算是过去了。可万万想不到,那金项圈怎会到了皇上手中。本来我抵死不承认也就是了。可谁知,翠锦那该死的贱婢,居然在皇上面前出言作证,说那金项圈确是我的。贱婢是我身边的人,皇上当然是确信无疑了。”
我们几人静静听着她的讲述,一时都觉得思绪纷乱,无以言语。我反复咀嚼着她说过的话,又将那日夜里翠锦说过的话联在一起,心中缓缓清晰起来,遂慢慢言说着,“枉你平日里骄横泼辣,不想竟是个糊涂的而已。只怕一早你就被人算计了,就是翠锦也不过只是个棋子罢了。你们主仆二人皆早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只是不自知而已。”
薛雪梅抬起疑惑双眸,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道:“我以前是鬼迷心窍,那样对待你们。如今已是愧责不已。落到今时今日,已是无话可说。只是,要死也要死得明白,但请婉常在言明罢。”
我看着她道:“想想当日,那晴川和绿儿为什么平白无故说那样的话。她们难道不知我们常宁殿中住着的皆是盼着被翻牌侍寝的么。细想起来,不是她们串通了韩画师给我们新人设下陷阱,好让我们往里钻,日后捏着我们的把柄在手中么。还有那翠锦,你平日里对她百般刁难,万般折辱,别人会不知道你们主仆异心,有空子可钻?就说早些时候,翠锦的父亲病危一事。翠锦要告假,偏偏在你同意之时冒出个什么描花样的事,你不觉得事情太过巧了。还有,你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翠锦根本不会描什么花样。这些均不过是别人在挑唆你们主仆关系罢了。可你偏偏不自知,硬是把翠锦往死里逼。翠锦是你身边的人,自然能认出项圈是你的。你想想,你是不是一早就被别人设计了。”说到此处,我干脆将翠锦那夜前来之事一一向她说明了。
薛雪梅细细听着,两眼空洞而茫然,半响,只沉沉吐出三个字“窦婕妤”。良久,又似自言自语地道:“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般对我。我先前还纳闷,翠锦不过一个奴婢,怎的皇后娘娘还能关心起她来呢。”
我缓缓说着,“你每每乔装拿娇,夺了旁人的恩chong,**嫔妃无数,可皇上不过只有一个。你将他生生从别人的卧榻上抢走,有哪个不是将你恨之入骨的。”
薛雪梅再无话可说,只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静默如烟。
紫月自一旁沉沉地接过话,向着我道:“只是也不对呀。如若真如姐姐所言,那韩画师和窦婕妤她们为何不一早揭发了出去。那样她不就连被翻牌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我也向着紫月道:“月妹妹难道不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疼的理么。先看着你隆**渐渥,再将你狠狠掀翻在地,如此才算是狠辣的。”
薛雪梅听至此处,再也抑制不住,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