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来。”
娘亲凝视着我,“人家被什么重要事情拖累住了也是有的,或许以后还会见着也未可知。你留着信笺来日见着再给了人家,还好表明你当日是有想着他的。”
我似有一丝愤意道:“今时今日都未曾前来,以后只怕更是忘之九霄云外了,原也只是一面之缘,只是我多心罢了。”
娘亲见我甚是感伤,也不再言说下去。
此时,正好念奴引着紫月到了。紫月进屋,看见端坐着的爹爹和娘亲正要屈膝拜下去。娘亲眼疾手快,拉着紫月站起来道:“姑娘快别行此大礼罢。”
我笑盈盈自一旁挽着紫月,向着爹爹和娘亲道:“这是我在常宁殿最好的姐妹了。现下正和我一样,还未侍寝晋封呢。”
紫月温婉笑着,“伯父伯母就叫我紫月吧,我和婉姐姐情同亲姐妹。我父亲是县令,未在郡官一列,因此也未得进京前来。紫月冒昧,今日见着姐姐的父母也只当是见着我的爹爹和娘亲了,紫月这个拜见大礼定是要行的。”说着,又恭谨拜跪行礼下去。
爹爹和娘亲扶起紫月。一时,大家心中又泫然欲泣。
我叉转话题,道:“月妹妹心灵手巧,打得一手好络子。我原本不爱女红的毛病奈何娘亲常日里严惩威逼都没改过来,如今跟着妹妹倒慢慢喜欢起来了。我新近打的柳叶同心络连念奴这个嘴刁的丫头都说好着了。”
娘亲听我这么说着,更是喜欢紫月。拉着她自身边坐着,问起了家长里短。
眼看着,时近晌午了。娘亲和爹爹唤过两个侍婢,将家中带来的一些细软之物拿过来。娘亲知我自小喜欢吃枣泥糕和桂花酪腌制的藕片等点心,来前特特让厨房做了许多带进来。念奴和丫头们自一边细细整理开来。我唤过紫月,让她也挑了些带了回去吃。
娘亲和爹爹拿过一小包袱拉着我进了寝房。娘亲说着,“这是一些碎银和首饰,宫中是个最势力不过的地儿。你现下虽还未得侍寝晋封,但常日里的穿衣打扮也不可太寒酸了,这些首饰虽是旧的,但都还雅致,我也过了用这些的年纪了,你就留着用罢。”
我接过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细碎金银,尽是些款式艳丽的珠钗首饰。我记得在家中之时并未看见娘亲簪戴过这些,遂笑着道:“这些首饰极漂亮,怎的从未见娘亲戴过呢。”
娘亲也温婉一笑,这是你爹爹在弋阳那会子添置的,多少年了,你那会子还小,哪能记这些。”
我听娘亲这样说,心里一机灵,入宫之初,窦婕妤那日前来说过的话轰然自耳语响过。我拉过爹爹,神色郑重地道:“爹爹在弋阳时可曾与一位叫窦林儒的大人交好?”
爹爹神色一凛,“你怎的无端问起这个人?”
我道:“并不是无端问起。只是进宫初时,有一位姓窦的婕妤突然到访,说是您与她的父亲曾同在弋阳郡为官,还说您定能记得她父亲呢。”
爹爹沉思片刻,道:“这位婕妤还和你说什么了?”
我道:“并无其它,只是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异样,并不像寻常的亲近。现下,她正是皇上身边得宠之人。听说那窦大人也是朝廷重臣,您有空也可去拜望拜望他。”
爹爹淡淡接过话道:“那种贪佞小人,不见也罢。”
我见爹爹出语不快,便追问着,“您和他怎么了,怎的说他是贪佞之人呢?”
爹爹叹口气,道:“那么些年了,他倒是还记着仇呢。记得那年春夏期间,天降暴雨不停,弋阳许多县都受了水灾,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随后,朝廷下发了赈灾款物。他当时是弋阳郡的太守,一手遮天,竟将百姓救命钱粮贪污了去。我当时是弋阳监察令,职责所在,不得不上报朝廷。于是,朝廷派下钦差,查明他不但贪污赈灾款物,还多有以权谋私,欺诈百姓等不法之事。如此贪赃枉法,数罪并罚,本是不死也难逃其咎。可他最是个会巴结笼络之人,兼着,先帝又是个极尽仁爱的,几经周折,最后被贬至汝阳县令。从此,他一直记仇于我。”
听了爹爹一翻话,我终算明白了窦婕妤眼中的森然寒意和无限恨意了。原来,她是记着仇恨而来,而我那时还只当她是好友亲近呢。
爹爹说完,深深凝视于我道:“当年之事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身为监察令,我绝不能看着百姓受苦而任贪官横行不管。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却可能连累于你。”爹爹说着,声音已带了些许抽噎。
我拉着他的粗糙双手,笑着道:“婉儿以爹爹为荣呢,爹爹是个正义之人,您做的自是对的。而且,那窦婕妤也并不曾为难于我,她是宠妃,我是无宠常在,我们不在一列上,她没理由与我过不去呢。”
娘亲也上前来劝慰爹爹,爹爹这才神情缓和许多。
我们一家三人难舍难分,娘亲反反复复说着要我好好保重之类的话语。已过晌午时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出宫而去。
送走爹爹和娘亲,我神情木然地自桌边坐着,一眼就瞥见了桌角那封信笺。想着,一直以来,于他的情义终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不由得有些气急。唤过念奴,要了火石点燃了就要将之烧毁。
紫月自一旁过来夺了灭去火花,嬉笑着道:“姐姐何苦要拿着这张薄纸出气,好歹留着或许将来还有些意义呢。”听她说着“将来”二字,不由得更是又恼又恨,使上性子就是非要将之烧毁不可。
于是,我抢着,紫月躲着,二人正闹得难分难解,只听门外有尖细声音传来道:“皇后懿旨,婉常在,月常在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