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下的一双眼眸收敛起了笑意,仔细地盯着夏实的反应。
“也包括——妖怪。”
那个词慢慢地被说了出来,尾音拖长,恰似夏实悬起来的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妖怪,也不知道对方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夏实努力让自己做出镇定的样子,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异常。
手冢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夏实,突然想起她因为体内妖怪而痛苦的样子。
只要名取君把她体内的妖怪除掉……一青,就没事了吧?这样想着,手冢对着夏实说道:“一青,你的事我和名取君说了,他可以帮助你。”
名取周一点头:“不瞒你说,我虽然明面上艺人,但是真实的身份是除妖师。”
夏实的心咯噔一下,突然就觉得浑身都冷了。
知道她看得见妖怪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从小在一起的夏目,另一个,是阴差阳错撞破了她的秘密的手冢。
如果一个人一直都被孤独与寂寞淹没,那么,一点点温暖也可以让她无法放手,就好像扑火的飞蛾,拼命地朝着那温暖靠近,不管前方是何种危险,也无法放弃。
夏实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推开椅子微微弯身:“对不起,手冢君,名取君,我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一青夏实,不要哭。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诫自己,但是眼泪却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手指紧紧地抓着背包的袋子,直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不是已经习惯了吗?被那些人当做妖怪。
已经习惯了,辱骂也好,孤立也好,恐惧也好,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
离座时动作有些大,慌忙之间被椅子绊倒在地,膝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一瞬间透骨的痛楚从伤处涌到了每一根神经之上,夏实面上一白,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一青!”
手冢一怔,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直到夏实跌倒了才反应过来,连忙离开座位跨步上前准备去扶她,只是,原本就要碰到她的手却顿在了空中,他的手,被她躲开了。
“不用了,手冢君。”
夏实侧身避过手冢,狼狈地扶着墙爬起来,面色发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努力让自己的话语中听不出快要泄露的哭音:“多谢您之前的照顾,以后我不会再给手冢君添麻烦的,手冢君也放心,我不会……不会伤害您的。”
因为她不是妖怪,真的……不是妖怪。
手冢皱着眉看着夏实,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难道是一青不高兴自己多管闲事?
“抱歉,还有,再见。”
深深地弯腰鞠躬,夏实强忍疼痛一步一步挪向咖啡店外。
明明都习惯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呢?
被手冢君当成妖怪了呢……而且,他甚至还找了个除妖师想来杀死她吗?
“妖怪一青快去死!”
“离我们远一点!”
“最讨厌妖怪了,快走开!”
眼眶一热,滚烫的眼泪就这样滚落到了嘴巴里,又咸又涩。
就连手冢君也这样想吗?一青夏实是个妖怪,会带来灾难不幸的妖怪,黑狗血也好,灵符也好,这些听起来好笑的事物,都该抛向她的身上……
手冢君,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可是现在他也在怕她,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会觉得难过得不能呼吸。
不停地抹着泪水,视野里一片模糊。
直到肩膀被一双手抓住,熟悉的声音响在自己的头顶,带着安定人心的暖意。
“不要哭,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