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柳从之低叹一声,“朝中局势不稳,反贼声势浩大。对我忠心、手握兵权的下属又都在北方,我手中力量不足以平叛。我也颇为无奈。”
他这话说得哀哀戚戚,薛寅却从中听出一丝不妙,“你要去北方?”
迎面走来几个御林军,两人俱都止住话头,不约而同分路绕开。薛寅见前面的御林军搜不到人,已经开始往回走,知道脚印所指方向不对,这些人肯定会起疑,再呆下去恐怕容易被拆穿,于是无声无息往一旁无人处退,而后飞快攀上了树,隐蔽身形。
柳从之做出的判断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故而两人都躲在树上,遥遥看树下一列御林军走过。柳从之这才开始答薛寅的问题,“是,我要去北方,约莫和你同路。”
柳从之这话说得十分愉快,薛寅却听得几乎吐血。“谁要和你同路了,皇帝陛下?”
柳从之微微一笑,遗憾道:“如果此番改朝换代,我便成前朝国君,自然性命危矣。可你也算前朝国君,若你的行踪泄露,可就十分不幸了。”
薛寅一口气提到中途,却是泄气,疲倦地一揉眉心,“我是国君么?我不过是降王。”
柳从之于是正了正颜色,笑道:“是,降王可愿与在下同路?我们都愿前往北化,彼此可有个照应。”
薛寅也懒得置气了,有气无力道地叹了一声,“陛下为何不放我一条生路?”
柳从之诧然:“降王此话怎讲?我自忖并未薄待你。”
薛寅翻个白眼,懒得回柳从之。两人在树上待了这么一会儿,御林军走光了,于是两人悄然下树,打算趁夜出宫,再改换行装,找机会出城。混出宫倒是比想象中顺利,今夜宫内守备极为森严不假,但柳从之身手极佳,薛寅身手也不弱,两人协作,就算没有大杀四方以一敌千的本事,但要糊弄个把人,掩藏一下行迹还是做得到的。
大约深夜三更左右,两人顺利出了宫,接着就是下一步躲藏的问题。薛寅遥遥在宣京一个城门前晃了一晃,可见城门紧闭,全城戒严,这时候要出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不如先躲几天,再谋后记。柳从之也是这个看法——准确来说,柳从之似乎早有此打算,此人出了宫门后极为笃定地将薛寅引至一处空置民居,民居中有衣物,有干粮食水银钱,甚至还有出城路引,可谓想得周到至极,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薛寅纳闷,看这阵势,柳从之是早想好了要遁离宣京?他就说这反贼怎么这么猖獗大胆,感情柳从之是故意的?那这次所谓柳从之染病,也是他自己刻意散出去的消息?
柳从之一路上行动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薛寅纵然得了神棍断言说此人有旧疾在身,也是半信半疑。如果一个人真身体有恙,他能是柳从之这个样子?
两人在民居中休息,薛寅纳闷了又纳闷,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很早就有这个打算?”
“你是说这间屋子?”柳从之笑道,“这还是我十年前未离京时备下的,世事难料,有时难免需要一个救急的地方。”
“那陛下想好了要怎么处理宣京这一团乱麻么?”薛寅坐在床上,昏昏欲睡,折腾了这大半夜,他精神再好这时也扛不住了,何况他精神不好。
柳从之面色也疲惫,但神情是一贯的滴水不漏,笑道,“你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么?”
是谁叛乱,用这么大手笔想要柳从之的命?
薛寅继续逼着眼睛靠着墙,“本来我不清楚,后来差不多明白了,只能是那个人。”
柳从之微笑:“你消息灵通。”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件事幕后的最终策划者。
冯印。
柳从之心腹四将之一,义军首领出身,后投靠柳从之,为人桀骜不驯,刻薄自傲,是个通身反骨的主儿。这点从他昔年起义反薛,就可见一斑,奈何那次叛乱被柳从之平定,最终冯印归顺柳从之,处处以柳从之马首是瞻,从义军首领一路走到传奇将领,如今眼看着江山平定,却反咬一口,想要自己翻身做主。
如今四将里有二将在外,只剩下傅如海与冯印两人,傅如海性子阴沉,并不得人心。冯印却是带着兵力投柳从之的,手中兵权在握,更掌宣京防务,所以策划叛乱的人只能是他,也只有他有如此实力,只是有没有其余人推波助澜,便不好说了。
薛寅问道:“被心腹背叛,陛下感想如何?”
柳从之低低咳了一声,一整衣襟,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帕,斯斯文文擦一擦嘴角溢出的血,而后微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_⊙)
终于码完了,楼主哭泣泪奔。
副本就这么愉快地开始了,柳攻表示他很娇弱他还会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