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峰听见爹的脚步声从前堂走过来时,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去了。
傅怀缓步走过来,站到傅青峰身前时,傅青峰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他惶然跪伏于地:“爹,儿子不孝,让爹失望,请爹重责。”
傅怀看见傅青峰,根本不用问别的错处,无名之火立时就燃烧了。
“你自己掌嘴,混账东西。”傅怀坐在椅子上,强压怒火。
傅青峰勉强跪起来,跪直了,挥掌自罚,“啪啪啪”地反正抽过去,十下,略停:“儿子不孝,让爹伤心失望。”
“啪啪啪”地再自罚十下,再叩首:“儿子不孝,未曾在爹跟前侍奉。”
“再给我用力打。”傅怀恨恨。
傅青峰咬紧牙关,抡圆了胳膊,按着打儿子们侄儿们的力道,一下下用力狠抽,再十几下打下去,两侧脸颊都打肿了,嘴边也淌下下血来。
傅怀缓了一阵,又站起来,一个耳光打过去,将傅青峰打倒在地,不等傅青峰爬起来,过去拎了他的领子,运足了掌力,反反正正地抽傅青峰的耳光。
傅青峰的脑袋嗡嗡响,痛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脸颊上都有些僵硬了,傅怀才停了手。
“爹,青峰知错。”傅青峰的话音含混,带着一丝颤抖。
傅怀的手心也是火辣辣地疼,这小畜生,便是怎样打,也觉得不解恨呢。
傅怀一甩长袍,坐到太师椅上:“去请家法!”
祠堂里的家法,是一块紫檀木的板子,长短粗细硬度,都为傅怀所称道,用来打儿子也最是趁手。
紫檀木重,浸在冷水中,便会沉下去,吸饱了水的紫檀木抽在肉上,不会轻易破皮见血,却是疼痛非常。
傅青峰膝行至桌案旁,取了紫檀木的板子过来,再膝行两步,到傅怀的椅子前,将家法奉上去:“儿子不孝,愿意领爹重责。”
傅青峰的脸颊肿得老高,把眼睛都挤得只剩了一条缝,更是看不清爹的神色。
傅怀没有接板子。
傅青峰的脖子红了,脸上更是抽着劲地疼。知道爹是不肯给自己留脸面了。只得先将板子放到身侧,然后抬手褪衣。
傅青峰打儿子时,常令儿子褪衣,且要褪尽,由着他随意责打。这自然也是传自傅怀的传统。便是悔儿、错儿已年近弱冠,他依旧没有丝毫宽免。
傅青峰从未想过儿子们会觉得窘迫难安。如今轮到他自己,虽是只在父亲面前,亦是在密室之中,傅青峰依旧是觉得心跳要停了。褪去长衫、中衣,褪去长裤、中裤,傅青峰觉得全身似乎都在发抖。
傅青峰再次将檀木板子举过头顶:“请爹教训。”
傅怀这才接了板子在手,傅青峰跪伏下去,将身体尽量贴在祠堂的红木地板上,高高翘起臀部。
傅怀手里的板子带着风声,狠辣地拍下来,“啪”地一声,拍得傅青峰险些呼痛出声,又强咽了回去。
爹虽是年纪大了,手劲儿却是丝毫不减啊,傅青峰各种忍耐着身后传来的那种初始尖锐凌厉,而后又变得炖钝的缠绵的痛楚。
傅怀也无话,就是一顿很拍。
看着儿子几乎没有丝毫改变的身材和肌肤,而且经过二十年的保养,仿佛更见健硕光滑,傅怀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的儿子啊,幺儿,本是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可惜,也给了他这个当爹的致命一击。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听老人言,非要娶那样的妖女,你倒是能幸福快乐的过日子啊,却是自己领着两个孩子过了这么多年。
瞧着儿子的肌肤变得青紫、肿胀,微微地颤抖,傅怀又是气又是恨,又是心疼。手里的板子啪啪地拍得就更狠,直到溅了血珠出来,傅怀才觉得有些手软。
“爹,儿子知道错了,您,歇一歇再打。”傅青峰缓着气,轻声劝父亲。
傅怀刚有些和缓的板子又拍得起劲:“你个混账东西,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傅怀骂。
“儿子该打,该骂。”傅青峰恭谨地应,语声有些哽咽:“您便是打死儿子,儿子也是活该。”
傅怀又狠抽了一阵,胳膊酸了,暂时停了手。
“你还敢花言巧语地哄骗老子。”傅怀气咻咻地,开始一脚一脚地踢儿子:“你个小畜生,怎么没气死老子。”
傅怀一脚一脚地踢在傅青峰腿根上,傅青峰跪不住被踢倒了,又忙着跪起来,再被踢倒了,就再跪起来。
“给我跪好!”傅青峰抬手,用搜神指封住傅青峰周身要穴,顺手拿起傅青峰放在地上的玉带,命傅青峰趴在矮凳上,抡圆了玉带,打傅青峰的脊背。
麒麟形状,巴掌大小的玉带头一下下抽在傅青峰的肋条上,打得傅青峰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是硬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呻/吟。
玉带被抡碎了,傅怀就再拿起板子来,继续拍。这板子坚硬结实无比,将傅青峰拍得死去活来,也不曾断裂。
垂手侍立在外堂的福伯被叫进去时,傅青峰的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跪得摇摇欲坠。
福伯心惊肉跳,却不敢求情,只按傅怀的吩咐,摔碎一尊八宝瓷瓶,让傅青峰跪。
傅青峰谢罚时,声音已经断续含混,傅怀又让福伯去拿铁蒺藜来,让傅青峰含着背诵家法。
傅怀这才冷冷地道:“便是你这样忤逆不孝的畜生,活活打死也是使得的,却是犯不上因为你,再伤了家里人的心,这次便轻饶过你,日后再细细地收拾你。”
傅青峰含混地应是,浑身上下痛得想要藏到哪里去才好,不过,浅意识里总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入家门的第一关,终于算是熬过去了……